当下的李成玉哪里还有一个老将的稳重,分明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争强好胜的玉刀公子李成玉。
“狗屁,李成玉你还要脸不?你这做人就不厚道了,这皇宫明明是我们南路军先围起来了,一不小心让你钻了空子而已,你还喘上了。”
范辛疾嘴上骂骂咧咧,匆匆而来,可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似是少年时。
二十余年的宿愿呀,踏入蜀国的帝都,两人都像是回到了当年年少轻狂时。
然后范辛疾同样走到另一棵龙柱下,二话不说,扒开裤子来上一泡,所有人都傻眼,实在想不到这是严肃的范大将军能干出来的事。
心直口快的关植直接说道: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话一说出口,众人便投来佩服的目光,关植立刻感觉不大妥,急忙道:
“啊呸,说错话了,是影响太不好了。”
范辛疾今日心情大好,懒得与关植计较,提起裤子,笑道:
“蜀国帝都不过如此,二十年前老子就说过,总有一天要杀回来的,只是可惜挂在这大殿的中的不是刘昭那个老小子。”
李成玉点点头,或许在场的后辈不懂范辛疾这句话中隐藏的无奈与不甘,但是他却能感同身受。
“是呀,若不是士族门阀从中作梗,二十年前我们就应该站在这里了。”
李成玉缓缓走向龙椅,看着龙椅下破碎的蜀国玉玺,他拳头握紧又松开,一切终归是尘埃落定了。
徐宁安与关诚站在蜀国城头,放眼看着蜀国的万里河山,关诚道:
“我没有食言吧。”
徐宁安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搭理关诚,径直走到当年插着父亲风雪剑的城头。
那块石头上还有风雪剑拔出来时留下的印子,徐宁安猛然拔出腰间的风雪剑,一瞬间城头剑气纵横,饶是关诚都感觉到了无形压力。
徐宁安将剑缓缓插回到那条缝中,想起了当年父亲城头一人独战三大高手的不落下风的场面,想起了娘亲带着自己千里逃亡的场面。
想着想着,想到了自己师傅牵帮自己牵着白马踏帝都场面等等,徐宁安回忆自己一路走过的脚印,慢慢红了眼睛,却也只是轻轻道一句:
“爹,儿子回来了,完成了你当年未完成的遗愿。”
“老头子,这次不用你帮忙,我也登上了蜀国的城头。”
这像是一个宿命的轮回,年少轻狂的他不顾一切的从这里拔走那柄剑,今日他又将那柄剑插在了城头。
老子没有完成的遗愿,儿子做到了。
“启禀将军,我军已经占领了皇宫。”
关诚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传令兵退下,他则是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徐宁安。
许久之后,徐宁安才回过神来,道:
“走,去蜀国的皇宫看看,路我熟。”
毕竟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徐宁安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通往皇宫的路有那几条,那条远那条近。
走进上朝的金銮殿,徐宁安就忍不住扇了扇鼻子,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还以为是哪位蜀臣临死前吓尿了呢。
除了刘显的尸体被搬了进来,现场没有动过,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徐宁安的目光第一眼便落在刘显的尸体上,通过战甲损伤的程度来看,便知是战死的。
徐宁安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仪容,嘴角还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若两人不是生在两个帝王家,或许两人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但是自从徐渊战死城头之后,两人便注定只能成为一生之敌。
可不管怎样说,徐宁安在蜀国的十年,刘显是他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是他儿时唯一的玩伴。
徐宁安叹了一口气,蹲下身,轻轻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他了解刘显的性格,战死对于刘显来说,不失为最好的结局。
轻轻拉布盖在他的头上,徐宁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兄弟,走好。”
徐宁安抬头看向挂在大殿正中央的刘启尸体,只是淡淡一笑道:
“没有想到你刘启到头来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闻言关诚也是淡淡一笑,到头来的几分骨气又有何用呢,蜀国的万里江山败于他手,将来史书只会留下“昏君”二字而已。
“刘昭一生都在力挽狂浪,救蜀国余将倾,只是这先择继承人的眼光实在不咋地。”
徐宁安接过关诚的话道:
“刘昭只顾着忙于国家大事,却没有好好的了解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刘启打小喜欢做的事便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要怪只能怪刘启装的太好,欺骗过了刘昭的眼睛。”
关植可是不管该不该自己说话的,只要心中有话,便就扯开大嗓门。
“要我看,现在说啥也不管用,反正整个蜀国都是咱们的了。”
关植这话糙理不糙,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说。
“就冲你这句话,这里就由你来收拾残局,明天就在这蜀国的金銮殿上举行庆功宴。”
“还有,那柱子上的尿是不是你撒的,记得擦干净。”
关植脸上大写的委屈,急忙辩解道:
“王爷,你真是错怪人了。”
徐宁安笑意盈盈的看向关植,没有让他继续辩解的机会。
“除了你关植,我想到谁还会干这种无聊事。”
关植又想辩解,便感觉到两道冒着寒意的眼神正盯着自己,于是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耷拉着脑袋道:
“知道了。”
徐宁安春风得意的背着手走出大殿,背对关诚说道:
“老关,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看着徐宁安离去的背影,关诚微微一笑,他还是第一见徐宁安如此轻松,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关诚知道徐宁安背负的压力从来都不比自己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从未表现出来而已。
自己望见蜀国都城的城头时,便就放下了所有的压力,而徐宁安看到了悬梁自尽刘启,才真正松了那一口。
徐宁安圣上背负的徐家三代人的愿望,爷爷带着未能一统天下的遗愿走的,父亲带着开创大一统太平盛世志向憋屈的战死的,大哥远坐京城,同样期望着马到成功。
其实徐宁安大可以不从京城赶来的,可是他还是来了,因为徐家三代人的志向压在他的肩头。
他想亲手完成爷爷和父亲的遗愿,想帮哥哥分担一些压力。
看着到破碎一地的蜀国玉玺,看到悬梁自尽的蜀国皇帝,他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放下心头的压力,做真正的徐宁安。
关诚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懂徐宁安,回过神来,关诚开始安排任务。
“范将军,你负责肃清城中残敌。”
对关诚由欣赏变成佩服的范辛疾抱拳道:
“是。”
关诚又看向李成玉道:
“李将军,你负责维持城中军纪,但凡有胆敢鱼肉百姓者,军法处置。”
“是。”
现在蜀国已经属于大离的疆土,官兵持强凌弱只会激发蜀地百姓对朝廷的仇视,所以维持军纪很重要。
“张平,你负责查封六部,尤其是其中的涉及户籍、良田等等东西,一定要保护好。”
“末将领命。”
“赵衡、范矩,你俩负责带兵去接手伽罗国占领的西城,并请迦罗主帅前来议事。”
“是。”
关诚想了想,重要的事情好像就有这几件,于是道:
“大家各自忙去吧。”
一直等着接受任务的关植一脸的懵:
“哎哎,还有我呢,我干嘛?”
关诚看向不在自己身边越来越飘的弟弟,是时候给这家伙收收头了,不然估计连自己这个哥哥他都要呼来唤去了。
“王爷不是说了吗,让你擦柱子。”
“你是王爷亲点的擦柱子将军,我可调不动你。”
然后关诚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留着关植一人在风中凛冽。
“哈哈哈哈。”
殿外传来了窃窃私语和放肆的大笑,不用猜关植也知道范矩那几个家伙在笑话自己这个擦柱子将军。
于是关植蹬蹬脚大骂道:
“关诚,有你这么当个哥哥的吗?不帮你弟弟就算了,尽想着欺负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