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位身着华服的妃嫔透过万花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以及人群中隐隐约约的传来她们安慰岳铃灵的话语。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岳铃灵的婆婆,慕容恪的亲妈——文贵妃。
“哪个不长眼的把铃灵那丫头惹哭了?”文贵妃捏了捏自己的套甲,蹙眉问向自己身边的嬷嬷。
坦白来说,她还是很喜欢岳铃灵的。南阳公府嫡出二小姐,才情斐然,姿容无双。性子讨喜又有丞相府这么个外家。怎么能不招人喜欢?
一开始,她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有着京城第一的贵女别号的苏令仪。论亲缘来说,苏令仪可是苏相的亲孙女,而岳铃灵不过是个外孙女。
谁更亲些,自然是不必多说。
可还不等她去向陛下请旨,陛下便将苏令仪定给了老三。
一时间,苏令仪便成了满京上下八百卿,无人可比的怡亲王妃。
她再气也没用,只能将恪儿的婚事按下不表,可没想到苏令仪婚后出逃,她大喜过望,以为慕容御会再遭打击,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在一年后抱回来一个慕容逸。
苏家和陛下为检验这孩子的血脉。甚至抬出追骨验亲。不曾想那慕容逸真是苏令仪和他的孩子!
这彻底地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正巧见着恪儿三番五次提起铃灵这丫头,她也来不及多想就做主给二人定下了婚事。毕竟岳铃灵除了爱哭的毛病,倒也没什么不好。
好在婚后也争气,一成婚便一举得男,让恪儿在争储之时也多一个保障。何况慕容逸一来就传出了苏令仪病死的事。
她后来还是听自己父亲说:苏令仪是被慕容泽逼到跳崖的。难怪苏家为此对老三那家伙颇有不满,三番两次和慕容泽作对。这倒是让她安下不少心。
嬷嬷横一眼跟前没眼色的黄衣宫女,那小宫女匆忙赶去,不一会儿便赶了回来,在嬷嬷耳边低语着。
老嬷嬷看了眼苏令仪,扯着低哑的嗓音在文贵妃的耳边低语:“回贵妃娘娘,都问清楚了,说是和刚刚入京的靖王妃有些关系。”
说罢,老嬷嬷指了指苏令仪。
文贵妃媚眼微挑,看向苏令仪,便觉得自己的双眼平生有些刺痛:
“哦?是她啊?”
在一众嬷嬷宫女的簇拥下,文贵妃便走入众人的视野。随着太监高呼一声:“贵妃娘娘驾到。”她瞬间就代替苏令仪,成了这里的焦点。
文贵妃素来得宠,看人也不会有什么顾忌,盯着苏令仪的眼神可要比那群夫人小姐要灼灼得多。
苏令仪并未躲闪,而是抬眸同她对望。文贵妃面容娇丽,骨相也生得极其周正,尽管上了年岁,姿容比不上年轻,可丰盈的身子骨倒是也透着半老徐娘的魅色,再加上高居上位,常年圣宠不衰,那张满是媚态倒也是透出些皇家该有的威仪来。
文舒服看了眼众人,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场上的苏令仪的身上。
在那些乌泱泱跪了一地人的衬托下,安静坐在那边的苏令仪倒是成了文贵妃眼中钉。
“赵公公,这是何人?怎不来行礼。”文贵妃那看似不经意的询问,语气内却带上了威胁。
那一旁的小太监赶忙跪在文贵妃的跟前,谦卑地解释道:“回娘娘,这位便是月前进京的靖王妃。”
“哦?这便是那个嚣张小儿啊?”
文贵妃伸出手,一旁的宫女赶忙扶着她的玉手,搀扶着她。
一步一莲,三两步,文贵妃便已走到了苏令仪的跟前。她穿着内命妇的厚底鞋,又顶着一头金钗发冠,瞧着是比苏令仪高出些许。也多了些仗势欺人的意味。
“靖王妃怎得还这般看着本宫?还不下跪?”
她一脸倨傲地看着苏令仪。带着套甲的手微微一紧,刺伤了那搀着她玉手的小宫女,小宫女不敢声张,甚至眉头也不敢皱,只是低下自己的头掩饰掌心的痛。
苏令仪挑眉:懂了,看来这文贵妃是来自己的儿媳找场子来的。那么多不跪拜她的人,怎么就光挑着自己来捏?有趣。
玲珑撇了眼文贵妃,只是眼观鼻,默不作声,一想到出府前,堂主让她拿出来的东西,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悲哀的笑容。
这文贵妃啊真是不会挑,以为自己捏了个柿子,没想到是捏个梆硬的椰子。
哎,有她苦头吃咯。
“臣妇倒是不知是触犯了什么规矩……需要向文贵妃行跪拜大礼?”
“群臣命妇进入后宫皆需给后宫有品阶的内命妇行礼,就算靖王妃你是王妃又如何?尽管你和本宫位份相同,可本宫独得陛下恩宠,位同副后,靖王妃这般傲慢自大,可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文贵妃的声音骤然一冷,一股子杀意就飘了出来。
跪在人群中的安冉抬眸,嘴角笑得格外的漂亮:岳潇潇,看你要怎么办!这次,你就等死吧!
连带着眼眶微红的岳铃灵,以及岳思思都不禁端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去看着她。
她们都觉得,再怎么刚硬的苏令仪,这次怎么说也要撞个头破血流了。
苏令仪环顾四周,看了眼那些个只是自顾自低头饮茶的贵妇,她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北境这位份和东临有些不一样。后宫除了超品的皇后,便是正一品的皇贵妃最大,至于少个皇字的贵妃嘛,却也是低人家半截的从一品。
她穿过来的时候便就在花轿内,有慕容泽这么个地位斐然的金大柱在,她也自然是个一品王妃。她要是超勇地睡了那死面阎王还不跑,怕是都要轮到这贵妃对她谨言慎行了。
而岳潇潇嘛,按道理外姓王的王妃按道理最多也是个从一品的王妃。遵从北境皇室的规矩,在岳潇潇同文贵妃一个等级的情况下,那便需以君臣礼相待,给这位文贵妃行礼。
可耐不住宋家早年上头有人!先皇对宋家的关注可没表面上看着的简单。
用时过境迁的话来说,那便是:俺下头有人!
赵公公手中拂尘一挥,扯着尖锐的嗓子道:“放肆!靖王妃,这是皇宫,可不是你的靖王府!”
苏令仪漫不经心地斟酒,放鼻息下浅闻一抿,喝尽杯中美酒后,苏令仪这才肯看文贵妃一眼,便露出一抹嗤笑。
“原来文贵妃倒是比陛下还威风啊。”
她轻描淡写吐出来的话,总是那么容易令人咋舌。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靖王妃说话也太狠了吧?
只有岳思思倒像是对苏令仪的这番话无动于衷。
毕竟,她可是苏令仪进京之后,第一次尝到她那张把小事往大了说的嘴有多么的可怕。唯一不在意料之中的,便是苏令仪胆子会这么大,敢和贵妃叫板。
赵公公瞪着她,手中的拂尘也被气掉了几根毛:“岳潇潇你放肆!先皇也是你这等人可以编排的?信不信杂家撕烂你的嘴!”
苏令仪双眼微眯,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摆,便将酒杯猛地砸在地上,看向赵公公,苏令仪便给了他一巴掌。八壹中文網
只听见那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御花园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你!”赵公公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指着苏令仪。
“你什么你?一个太监阉人也配和本宫说话?这儿的东道主也不是你这个阉狗吧?审判本宫,给本宫定罪的更不是你!一个下人,还想越俎代庖?”话说一半,苏令仪一脚就踢在赵公公的膝盖骨,只听着咯噔一声,赵公公一头栽在地上,跪在了苏令仪的跟前。
随即她又看向文贵妃:“贵妃娘娘,刁奴欺主这事儿又不是没听过,您还没开口呢,这不长眼的奴才就开始仗势欺人了,怕是平日里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没少做,这才胆大妄为的欺负到本宫的头上来。
想着文贵妃心善体弱,教训不起这等刁奴才让他这般放肆,臣妇出手帮您教训教训,您应当是不会介意的吧?”
说着,苏令仪一脚就踩在赵公公的手上,霎时间,在寂静无声的御花园衬托下,赵公公那拉嗓子眼的凄凉叫声格外的响亮。
文贵妃气得脸都绿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她的奴才就算了,还含沙射影她越俎代庖?
“靖王妃,你当着众多贵女家眷的面打了本宫的人,你以为这事儿就那么算了吗?翠喜,给我按着她,今日她不跪也得给本宫跪!”
苏令仪面上的冷意正在肆意扩张,一脚踹开脚下吱哇乱叫的赵公公,振袖一抖,一块金灿灿沉甸甸的金令就掉了出来。
“先帝曾言:凡靖王家眷,进宫可不行跪拜礼。见金令如他亲临。既然先帝都这般恩准我这梆硬的膝盖不用跪下,贵妃娘娘,又何必想着打断我的腿给您跪上一跪呢?”
“不可能!”赵公公的声音一抖,连滚带爬地从苏令仪的手中夺过这块令牌,就承给了文贵妃。
文贵妃撇一眼这令牌,面上更加不屑。伸手一推,就将那沉甸甸的金牌摔在了地上。
“你这金牌造得倒是惟妙惟肖,上头还刻着皇家敕造的印记,但我北境朝堂上下,没有任何一块的金牌的重量会同这枚金令一般之重,何况……我皇宫大内敕的金牌又上怎么会有你靖王府的家印的刻痕?莫非,朝中大臣手上拿着的御赐金牌都是出自你靖王府的不成?
来人啊!靖王妃目无君臣,私自伪造御赐金令,将靖王妃拖下去!鞭笞三十,重打五十大板,贯入大理寺交有陛下亲审!”
随着文贵妃的一声令下,顿时十来八个的士兵就冲到了苏令仪的跟前,要将她“就地正法”。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苏令仪这
“慢着!”
突然,又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场闹剧。
来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衫,看着身后跟着的大批宫女太监,不用说,也知道她是何人。
众人见状赶忙行礼问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贵妃看见皇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皇后娘娘吉祥。”
“文贵妃你这鞭子真的打在靖王妃身上,怕是要被陛下严词教训的就是你了。”皇后话落,她身边侍奉的女官赶忙将文贵妃甩在地上的金令捡起,放在苏令仪的手中后便跟在皇后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