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闻声进殿,对上苏令仪似笑非笑的连,一脸忧虑的看向慕容泽。
“殿下……”
慕容泽摆摆手:“孤累了,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同孤说吧。”
见他转身离开,十六夜横了苏令仪一眼,冷声道:“娘娘好生休息,世子和郡主在择文殿歇息,还请娘娘安心就寝。”
丢下一个警告的神色,留下一队守卫后便跟着慕容泽离开了。
“警告……还是威胁?”
扫视着棋盘上的棋路,苏令仪有些郁闷地回到床榻上。
仰望着横梁,苏令仪长嘘一口气,便闭上眼。
只过了两个时辰,苏令仪便有些心烦意乱的爬了起来。
透过窗户纸,天边还是一片灰蒙之色,隔着门窗她都感受到了殿外那些守卫传出的沉凝呼吸。
在这样的氛围下,她实在是难以继续安眠殿门外守夜的宫女见着苏令仪先是一愣,见她穿着单薄,赶忙上前请安。
“尺素见过娘娘,娘娘,这会儿天色尚早,不若再歇息歇息?”
苏令仪摇了摇头:“不用,择文殿在何处?劳烦带路。”
昨日够破天荒的,在这么多外人的情况睡了四个时辰,早就睡够了。
何况,她还不知道玉承他们几个是什么情况。她要去看看才可以。
尺素拦住了苏令仪,道:“那娘娘可是要梳洗更衣?”
看着神情殷切的小宫娥,苏令仪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
看看殿外的守卫,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没办法,谁让她虽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得了细作做得了工匠,文能同当朝状元对峙一二,武能悄无声息遁入净房,可这入殓……啊呸,这盘头嘛,她还真是没那个手艺。
简单发髻她是能熟练拿捏,可繁琐如牡丹飞天髻这种神仙才能做的活儿,她是真的半点儿都不会。
坐在梳妆镜前,尺素笑着同她说道:“娘娘真是天生丽质,这头青丝就像绸缎一样,倒是同小殿下一般无二呢。”
苏令仪疑惑地看着她:“尺素姑娘,平日都是你照顾小世子的?”
尺素点着头:“是啊,不过……应该说是三年前小殿下还在皇宫的时候都是奴婢在伺候小殿下的。
昨儿个小殿下一回来便一脸心神不宁的。非要叫奴婢守在宫外,除非看到娘娘平安无事回来才肯罢休。奴婢还不曾见过小殿下这般在乎一个人。
看得出来,小殿下真的很喜欢娘娘的,这大概也是因为娘娘和故去的王妃娘娘很是相似吧?就连奴婢第一眼见着娘娘都有些恍惚,以为是先王妃回来了呢。”
苏令仪眼神一暗,不禁捏紧了拳头,在这个瞬间,她发现她连站在逸儿面前的立场都没有。
“逸……小殿下他,以前都是什么样的?”
“嗯……奴婢记得以前小殿下还是很好动的,抓周的时候还两手抓,史书和小木剑死死地握在手中,怎么分都分不开。闹了好大的笑话,就连陛下都说,小殿下这是年幼就谨记要做个文武双全的世子。
之后皇后娘娘带着小殿下住在凤仪宫,一住就是两年,小殿下很爱笑,见着人就冲人笑,着实可爱得紧。还总爱到处爬,皇后娘娘生怕小殿下磕着碰着,就将宫中那些容易划伤手的东西都给换了下去。”
尺素滔滔不绝地回忆着逸儿幼时的模样,苏令仪听得很是羡慕,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牙牙学语就已经长大了。
“没想到,他也有那样的一面啊。”
“不过,在小殿下回去以后就都变了。”尺素叹息一声,继续道,“不管是后宫还是后院终究是女人多,就算冷清如怡亲王府后院,到底也住着两位侧妃娘娘。”
“两位侧妃?不是就安冉一人吗?”
她一回来就属安冉最会刷存在感了。这还是她头回听说慕容泽还有个老婆的。虽然她嫁过去的时候整个后院就她一个,可这终究是旧社会,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态。
尺素摇摇头:“若说是上了皇家玉蝶的,那确实是只有安侧妃一人,不过另一个何娘子就不是这样的,至于她是怎么入府的,就连奴婢都不得而知,只知道那是个可怜人,从她进了王府后王爷就未去过她的院子。
那位说来也很是奇怪,从不争宠,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宿在小院,除了每年过年用膳以外,根本就见不着她。
同王爷跟前的安侧妃相比,貌似那位何侧妃在王府中的地位要更高些,王爷对那位何娘子很是敬重,就连待遇都要比安侧妃好上不少,这大抵也是,她虽无侧妃之名,却被王府侍从认为是侧妃的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苏令仪点着头。
尺素拍了下脑袋:“哎,瞧奴婢这张嘴,都说到哪里去了,其实小殿下能回王府居住多半也是安侧妃的意思。
毕竟小殿下是王爷的嫡亲世子,整日待在皇宫也不合规矩,所以王爷便从皇后宫中把小世子带回来交给安侧妃抚养。
可自那以后,小殿下便不怎么爱笑了,奴婢任职择文殿,也只能在小殿下每月初一十五见上一面,
虽然皇后有派一位嬷嬷留在王府,可终究不能时常注视着。”
尺素的手停在发丝间,看着苏令仪,她的双眼格外的认真:“娘娘,奴婢看得出来您是真心对待小殿下的,说这些僭越的话也是想娘娘能多看看小殿下;
皇宫危机四伏,可王府亦称不上安全。小殿下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奴婢不想小殿下这个年纪便成为其他女人争宠的工具。”
尺素的话,让苏令仪更为疑惑。
怡亲王府可是慕容泽的老窝,谁敢在慕容泽的地盘上欺负逸儿?不过,安冉利用逸儿争宠那倒是确有其事,只不过……这个尺素为什么比她这个孩子亲妈还要介意安冉争宠?
再回想起昨晚梦中,满是伤痕的逸儿,苏令仪也有些不安。
没有一万,也有万一,就算这个尺素说的话有些古怪,可提醒总归是好意,谨慎一些终究是好的。
“多谢尺素姑娘提醒,本宫日后定当多多注意。”
尺素松口气,将苏令仪还没盘好的发丝一并用钗子固定好,带着苏令仪踏出了寝宫。
“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请示夜统领放行。”
苏令仪点点头,便不经意地向四周看,一回头便看到了殿外挂着择行殿的匾额,苏令仪有些古怪,一时间又摸不透心头的疑惑,只好先行压下。
片刻,尺素这才带着苏令仪向着择文殿而去。
行至一半,苏令仪侧过身问向身旁的尺素:“说起来,安侧妃呢?怎么不曾见过她?”
她可是记得,逸儿光是去她府上玩,这安冉都要五天来三次的,何况昨天她还直接就宿在这里,这个女人没一大早上门来找麻烦,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
“回娘娘,若是没有王爷的授意,以及择行宫的宫牌,外人是不得进入择行宫的,就算是安侧妃也不例外。”
“那她昨个又要歇在何处?”苏令仪追问道。
“自然是回府了,安侧妃从不在皇宫内留宿的。”
苏令仪撇一嘴,嗤,难怪她就说她的耳根子怎么那么清净,原来是直接就从源头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