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都不知道怎么听完苏令仪说的话的,只知道他的手不受控制,已经抄起随身佩剑就向着苏令仪丢去。
苏令仪眼疾手快蹲下身子,看着震怒的慕容泽,忍不住吞咽着自己的嗓子:“都说给你打折了,怎么还这个臭脾气。”看着门上入木三分的剑,苏令仪心里头一阵后怕。
见她还在嘟囔慕容泽脸色更黑了。苏令仪见状立刻举旗投降:“哎!你别动手!我马上走!马上走!”
慕容泽阴沉着眼,狠狠将剑从门框上拔出来,而跑远的苏令仪忽然高声大喊道:“三折!最低三折!成本价了!不能再低了!再折上折我堂上姑娘要赔本了!”
“别逼我动手!”慕容泽忍不住冲她怒吼道。
苏令仪像个老鼠一样,嗖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泽头疼地捏着自己的眉间:“生六!”
“属下在!”生六笑嘻嘻地冒出来。
看着生六的笑容,苏令仪方才那贱兮兮的笑容仿佛又出现在他眼前似的,他背过身道:“准备下山的马车,将女眷平安送返回京。”
“是。属下这就去办!”生六也朝着院子外的方向消失了行踪。
看着周围冷冷清清的,慕容泽抬腿便想去主院。
可脑海中又在盘旋苏令仪说他很是多余的话。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雪地中踌躇。
“本王听她的作甚?”反应过来的慕容泽暗骂一声,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屋。
有着慕容泽的命令,生六行动得非常快。
可经过昨晚的雪崩,能用的马车却也是寥寥无几。当苏令仪看到府中的马车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时候。
她不由得感叹一句:运气真好。
索性太子妃也是要一同下山。慕容泽又不想看到苏令仪在自己跟前晃,以至于她还有三个孩子一同被塞进了太子妃的马车被送下了山。
太子妃捧着暖炉,在苏令仪耳旁低语:“非卿他怎么回事?怎么脸色那么臭啊?本来就不爱笑了,还黑成这样,嫁不出去了吧?”
“谁知道呢?我一出门就撞见他说我挺多余,我不过是反讽回去,大概就这样?”
太子妃听完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你,你真的和他说了?”
“不然?他确实看着多余啊。自己有屋不待着天天去别人家串门,什么诡异的癖好。劝他回家而已。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太子妃掀开马车的车帘,悄悄地看了一眼背后。
慕容泽一个刀子眼甩过来,吓得她赶忙放下帘子拍着自己的胸脯。
看着神色平淡的苏令仪,太子妃冲她竖起个大拇指:“靖王妃,你的胆量不是一般的神。”
敢这样和他说话的,怕是全天下就她一个了。
苏令仪僵硬地牵动着自己的嘴角。
还能怎么办?人都得罪惨了,再雪上加霜一点点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何况慕容御的命还在自己的手上,他就算想把自己杀了,也要掂量掂量慕容御的生死。
想通这点的苏令仪,就一点儿也不怕慕容泽会多上火。
悠哉游哉地吃着琳琅昨日打包的糕点。
好不快活。
咚,咚,咚。
西山山脚下,一座寺庙内,一位身穿黑黄色衣衫的老妇正掰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她的两鬓已经斑白,只用着一头木簪挽住那头发丝,面上尽是岁月的痕迹,裸露在外的,也只有那双不长茧子的双手还能看得出她出身不凡。
檀香焚出淡然神怡的香气。
“诏令寺遇袭有多少的伤者?”太后睁开悲悯的双眼看向一旁的嬷嬷。
嬷嬷上前三步在太后的耳畔低语几句,太后悲痛万分,手中念珠转动得更快。
“阿弥陀佛,罪过啊!”
嬷嬷又道:“太子殿下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来问娘娘何时下山的。诏令峰那头想要通路下山,还有等一个时辰。”
太后手中念珠一顿:“遭受此劫也不知是福是祸。罢了,下山吧,有些日子没见到盼惜那个丫头了。本来哀家还想等这次祭祖结束后亲自回宫给盼惜和轩儿赐婚,倒是不凑巧了。”
老嬷嬷伸手搀扶着太后站起身,面色上却不是很好看。
“解蓉,你怎么这个表情?”
“太后赎罪,奴婢知道娘娘惦记虞小姐,特地多问了霄岳军几句,说是虞小姐她失踪了?”
太后身形一晃:“她失踪了?怎么回事?”
解蓉抿着唇,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给哀家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后大为震怒,连她下垂的下颌线上也不禁抖三抖。
解蓉无奈地点头,却也知道虞盼惜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可在这深山野林,丢个姑娘家,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找见吧。
……
冰天雪地内的山林内。有一个破碎的身影正蜷缩着自己的身躯,浑身颤抖的她,探出满是伤痕的脸,木然地看着跟前的男人。
昨天夜里宛若噩梦般的场景在安冉的脑海中。
“北境人就是蠢笨如猪,就凭你们的脑子,也配跟我们东临人合作?哈哈哈哈!”
“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她像是个蝼蚁一般,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着。
那群蒙面人听完,面上没有任何怜悯,反而笑得愈发放肆:“呵,北境女人怀了北境的种?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啊?既然是北境的种,那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四肢被他们强硬地按在地上,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
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看着落在自己肚子上的脚,
那一刻,安冉后悔了。
她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听父亲的话和傅桀合作?那些人根本就是个变态!
不管自己多么拼命地扯着喉咙向四周求救,可回应她的只有木头被催成炭火的劈啪声。
直到她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彻底的空了下去后,那群人才罢休。像是丢弃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将安冉丢在了原地。
她就这样,在这里坐到了天亮。
“娘娘,起身吧,山上风大,对您的身子不好……”
忽然她的肩头落下一件柔软的大衣,听着夜项关切的话语,安冉失魂落魄地抬起满是脏污的小脸看着他。
“身子不好?”腿心处干涸的血迹显得那么刺眼,安冉嗤笑一声,艰难的扶着树枝站起来,“本宫嫁入王府三年多,只有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
赵御医说本宫这胎本就不稳,若是不注意滑掉,日后想再有个孩子根本就难如登天!
那些刺客本来就是来取岳潇潇的性命的,为什么?为什么岳潇潇她要跑?她该死!她就该死在这儿!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因为那个贱人才流掉的!凭什么她要过得那么好?我也要让她尝尝看失去子女的感受!”
看着神情癫狂的安冉,夜项于心不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要罚就罚我吧,是属下自作主张暗中和东临人联系,这才害的娘娘沦落至此,若非属下不将霄岳军调离,定然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安冉面色一冷,跌跌撞撞地走到夜项跟前:“夜项,你看着本宫的眼睛再说一遍!”
夜项抿着唇,缓缓抬起头看着她:“是属下的主意,请娘娘不要再……”
话未落,安冉就送给他一个贯穿胸腹的伤口,夜项口吐鲜血,不住地看着她。
“娘娘……”
安冉冷眼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
“原来你也是岳潇潇的走狗?想为她开脱?
她岳潇潇魅力还真是大啊,都是个老寡妇了,怎么还管不住风骚的身子到处勾引人?除了王爷不开眼,原来还有个你?
行吧,本宫成全你,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等到岳潇潇跟你一块儿双宿双飞了。你和她倒是般配。一样的下贱,一样的目无尊卑……你们,都该给本宫的孩子陪葬!”
凝望着安冉远去的背影,夜项蠕动着自己漏风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向前爬着。任由血在他的足下凝固着。
“娘娘……不要去!王爷他,他没想放过您!”
风雪残烛中,夜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
视线逐渐模糊不清,连最后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的他,就这样顺着雪坡,一路向下滚着。
滚着滚着,坠入万丈深渊。
夜曲戴着斗笠站在不远处,看着夜项冰冷的尸体。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都锁在喉间。
他捏紧拳头,将头上的斗笠丢下山崖,决绝地背过身。
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