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的另一侧,慕容泽正醉醺醺地搂过苏慕辰的肩膀:“要我说啊,这儿的姑娘…嗝……其中的房中之术……真叫人回味无穷。想来,苏兄也是看上红羽姑娘这点吧?”
说罢,他隔着山水屏风,细细端详着床榻上正“酣睡的”背影。
苏慕辰怔了怔。
只是苦笑一声,并未作答。
良久,拿酒的小厮这才敲门进来。又端着一壶热酒站在慕容泽跟前。
他怯懦地看向苏慕辰,嘘声道:“大人,这是您要的酒。”
慕容泽撇他一眼:“这像什么话啊?那酒壶里的二两酒怎么够喝的?轲梓酒小爷又不是买不起。银子?小爷有的是,还在这儿作甚?还不去开一坛给小爷端上来?滚快点儿,省得惹小爷生气。”
小厮连连歉声赔不是,带上房门默默离开。
拔开酒壶的塞子就往自己口中倒着。
酒渍顺着咽喉一路向下,让他本就被洒了一身花酒的衣衫又湿了几分。
不一会儿,壶中酒又被他饮尽。
他败兴极了,将酒壶丢在地上冲着苏慕辰不满地抱怨道:
“这伊春坊啊,嗝,哪儿都好,就这些伺候人的下人,忒没眼力见。苏兄是不知道,我找这伊春坊兜了多少圈子。一看到伊春坊的招牌,我那可是被吓傻了。
你说,谁家青楼就那么几个客人?
要不是相信苏兄不会骗我,我指不定就拍拍屁股就走了。
现在看看,倒不是伊春坊的姑娘没姿色没本事,全是外头伺候的人惹的祸。
但凡这儿的妈妈换几个听话的,会看颜色的人来伺候,伊春坊又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苏兄,你说,我这话可对?”
苏慕辰淡声道:“毕竟世间苦命人何其多,林妈妈心地善良这才收容那些可怜人来伊春坊。出来讨口饭吃本就不易。贤弟多担待几分吧。”
慕容泽摆摆手。此时他眼神迷离,只好用手撑着头,一下又一下地晃着。
“早知贤弟嗜酒,所以才将贤弟介绍到这伊春坊的。这十里开外,要说最好的琼浆玉液,就属伊春坊私藏的轲梓酒了。贤弟平日定是没喝过这等好酒吧?”
听着苏慕辰这般问自己。
慕容泽心下便知,他是彻底相信自己就是孙晓了。
“嗯,苏兄的品味,我……信服!不是弟弟自夸,这天下有名有姓的酒,我可是都尝过。军中还送弟弟我一个酒痴的名头。
不管是御赐的秋露霜,还有西玄的那叫……哦,白玄露!这些好酒我可都品鉴一二过。这轲梓酒的味道甚是好,怎么我平日都没听过?”他茫然地问向苏慕辰。
苏慕辰笑着解释道:“轲梓酒本就是这儿伊春坊秘制的酒,为兄听闻这轲梓酒乃是四十年前,一位追求这儿头牌的酿酒师傅为了追求美人而研制的。
当年伊春坊生意红火,想要从伊春坊带走一位美人可称不上容易,他就和这儿的宋妈妈打了个赌,若是他能研制出天下一绝的好酒,专供伊春坊,那就用这独家好酒换取他的心上人。
宋妈妈看他这般有决心,只好答应了他,本也没抱希望,可没想到那位师傅,只用了一年,真的研制出十里八乡连连称赞的好酒来。
宋妈妈如约便让他抱得美人归。
而这酒名,便是那位师傅心上人的名字。在当年也算得上一出佳话呢。”
“哪有这等和御赐美酒相提并论的好酒,怎么伊春坊还这么惨淡,不早该生意红火,怎么还开在这等僻静的小巷子里头?”
“确实如此,当年有了轲梓酒,伊春坊的生意也愈发喜人,但凡往来徐南城的客商,就没有不听过伊春坊的名声。
奈何人有祸兮旦福,当年那位轲梓姑娘,不过从良才三年,便在出行意外时去世了。
那位师傅也从此无心酿酒。只将院子内酿制的酒水匆匆交给伊春坊的宋妈妈后就追随那位轲梓姑娘而去。
轲梓酒一没对伊春坊打击巨大,而后还遭受那些同行的挤兑,没几年就渐渐没落下去,宋妈妈也无心再经营伊春坊,就带着剩下的姑娘换了旧址。
宋妈妈对这些酒很是看重,一路上叫人小心运送,最终在伊春坊的酒窖内这才存下了二十余坛。
不过宋妈妈年事已高,就将伊春坊给让出去了
几经辗转,换了一个又一个当家人,才变成如今这幅惨状。
前几日,贤弟还未曾回来,我在贵府做客,同伯父洽谈时才知这伊春坊这块儿的竟是你孙家产地。
为了让伊春坊立足,给坊中姑娘一口饭吃,他甚至没怎么收林妈妈租金。想来林妈这也是在感念伯父恩情,这才将轲梓酒端了上来。
就连为兄我,也是沾了贤弟的光,头回品鉴这轲梓酒呢。”
慕容泽听完,顿时哈哈大笑一声。似是对苏慕辰这般恭维很是满意。
“苏兄这是哪里话?若是想喝,只管问我要!毕竟我家那老头要是去了,他手头的东西可不就都是我的吗?”
小厮又再度推门进来,有了慕容泽的叮嘱,他这会真的从地下酒窖内,翻出一坛从未开封过的轲梓酒来。
慕容泽看着小厮小心翼翼地捧着轲梓酒,一把就夺过来放肆狂饮。
“贤弟,这轲梓酒味道虽好,却也不宜多饮,这酒看着香醇,后劲可不是一般大。”
“哎!苏兄,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在军中那可是千杯不醉的。区区轲梓酒?不过两碗甜水罢了。”
他笑着,又是几口酒下肚,理智似乎早就飘到九霄云外,言谈举止也越发地放浪不堪。
一坛轲梓酒就被他如牛饮水般喝了个干净后,慕容泽的神志都有些不清。
他撑着酒桌,摇摇晃晃地起身,又打了声酒嗝,扶着屏风道:
“苏……苏兄,我不行了。至于我家那老头,嗝……还是你自个儿去吧,今晚,红羽姑娘怕是还要再陪我一夜……嗝,才行。”
眯着眼,他脚步踉跄着走向床榻,一把就搂过苏令仪。随后就传出酣睡的鼻息声。
苏慕辰平淡的看着手中滴酒未进的酒杯,还有那微微泛着湿意,透着浓浓酒气的外衫,他站起身,走到床榻前。
看着那被慕容泽死死抱在怀中,双手被捆,根本不能动弹的可人儿。
他却用着饱含情谊却又冰冷的语气问向苏令仪。
“红羽,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