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元哲见姐妹几人神情古怪,向耶律辰瞄去一眼,悄悄一拉楚若烟衣袖,躲钰王殿下远一些,才悄声问道:“若烟,你该不会是厌烦了王爷,又肖想元迅王兄吧?”
“在说什么?”
楚若烟瞪眼。耶律元哲轻哼道:“旁人也倒罢了,横竖不是王爷的对手,可是元迅王兄不同,若挑起他二人之争,你可当真是红颜祸水了!”
那两个人,一个一战成名,另一个常年统兵,当真打起来,乱的可是整个苍辽。这一下,楚大小姐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伸指戳着他的额头,咬牙道:“你道九哥和元迅像你一样没出息,为个女子打架?”
不会吗?耶律元哲捂着脑门避开,斜睨着楚大小姐,眼里全是怀疑。这个时候,就听钰王殿下浅淡的声音道:“元哲,殷太子棋艺高超,精通兵法,你既来了,就来一同观摩!”
那小子进门就和丫头拉拉扯扯的,当他钰王是假的?“哦,好!”
耶律元哲忙应一声,向楚若烟吐吐舌头,忙去棋盘边儿上坐下。殷觉含笑落下一子,微微摇头道:“钰王殿下过奖!钰王殿下之棋于平淡中奇峰突起,令人防不胜防,才是技艺超群!”
耶律辰微笑道:“你我棋逢对手,倒不必相互谦逊!”
是啊,既然是对弈,总会分出输赢。殷觉点头,浅笑凝神,慢慢再落一子,含笑道:“当初阳谷关一战,消息传回昔沭,钰王殿下之名,震动整个沉丹朝廷,我曾与朝中几员老将一同研究过战局,如今观钰王殿下之棋,当真是棋局如战局,佩服之至!”
阳谷关一战,于苍辽只是一回大胜,于沉丹却不止是大败,还有那五万将士的性命。从沉丹太子进入苍辽,朝廷上下便绝口不提此事。耶律辰此刻听殷觉主动提起,只是微微一笑,摇头道:“太子幼受庭教,习的自然是历代精修的兵法,耶律辰自幼江湖奔波,使的却不过是一些曲折伎俩,怕上不了台面!”
殷觉摇头道:“两军交战,争的只是成败,钰王殿下虽说用计,可是所使手段却光明正大。所谓兵不厌诈,又有什么上不了台面!”
耶律辰含笑道:“太子抬举!”
二人嘴上说话,手上不停,虽不见落子如何迅速,可是这些话说完,也已各下十几枚棋子。阳谷关一役,耶律元哲亲历,想到当时情形的凶险,耶律辰所算时辰、步骤的精准,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可是那样的一场生死之战,这二人却用极平淡的语气谈论,顿觉自己心气浮躁,忙收敛心神,仔细观摩棋局。耶律辰和殷觉一局棋直下了一个时辰,依然杀的难分难解,耶律元哲最初还分心听听二人的谈论,几枚棋子之后,神色渐渐凝重,再看一会,额角不自禁的渗出汗来。这个时候,就听门外小厮回道:“大小姐,前头已经传宴,不知这里可要一同上菜?”
楚若烟含笑道:“再等一等,等二位殿下分出输赢,再用不迟!”
这暖阁里,除去殷觉、殷洛之外,其余都是楚大小姐的亲厚,也就不多拘礼。小厮应一声要走,却见耶律辰与殷觉互视一眼,同时弃子,一笑起身。楚若烟眸子一亮,连忙问道:“下完了,谁输谁赢?”
几步赶到棋盘边一望,但见棋盘上黑白分明,白中有黑,黑中有白,互呈包围之势,一时竟然看不出哪一方占了上风,踢一脚耶律元哲,问道:“究竟是谁赢了?”
耶律元哲擦擦额角的汗,看看耶律辰,又瞧瞧殷觉,迟疑片刻,终于摇头道:“我没有看出来!”
楚大小姐:“……”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此刻贝妤也跟了过来,向棋局端详片刻,疑惑道:“是啊,究竟是谁赢了?”
贝妤也分不出来!楚若烟向耶律辰问道:“九哥,究竟是谁赢了?”
耶律辰长吁一口气,向殷觉一礼道:“阳谷关一战,若是太子殿下亲临,耶律辰必然讨不了好去!”
这是殷觉赢了?楚若烟睁大眼。殷觉却摇头道:“殷觉从不曾统军,对弈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钰王殿下胸有丘壑,非殷觉能比!”
这到底是谁赢了?楚大小姐急起来,跺脚道:“你们说话打什么哑谜?再互相吹捧下去,这宴倒不必开了!”
满肚子疑问,还吃什么饭啊?两名男子互视一眼,同时笑起,耶律辰道:“自然是打和!”
殷觉却摇头道:“是钰王殿下胜我半子!”
半子?楚若烟咋舌。耶律辰的话,显然是谦词,殷觉所言应该是实情。虽说她并不精于棋道,可是素知耶律元迅擅棋,在整个苍辽,已罕逢敌手。可是从耶律辰回京,他就对耶律辰的棋艺赞不绝口,现在,又来一个殷觉,居然只输耶律辰半子!楚大小姐惊讶之余,向殷觉一挑大拇指,赞道:“难怪九哥说,殷太子是人中龙凤!”
殷觉好笑道:“赢的是钰王殿下,怎么楚大小姐赞的是我?”
楚若烟撇唇道:“妖孽会赢,有什么稀奇,奇的是殿下只输半子!”
这是对钰王殿下有绝对的信心啊!殷觉微笑,又再反问道:“妖孽?”
想不到,楚大小姐对钰王殿下有如此爱称,回头看一看耶律辰脸上无害的笑容,也不禁暗暗点头。这样一个人物,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在谈笑间诛杀他沉丹五万大军,此刻还能淡然自若,与他一同饮宴下棋,可不就是个妖孽吗?钰王殿下听到这个称呼,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伸手勾楚大小姐入怀,咬牙道:“丫头,不要乱说!”
二人之间亲昵的私话,可不愿意落在旁人耳里。楚若烟吐一吐舌头道:“一时失言罢了!”
耶律心抿唇笑道:“九哥这名号,又哪里藏得住?连皇祖母那里都传了过去!”
耶律辰苦笑道:“不过是若烟胡闹,打趣我罢了,谁又如此无聊,传去皇祖母那里?”
楚若烟缩缩脖子道:“是啊,怎么如此无聊,若烟可再不敢去长寿宫了,免得被太后斥责!”
耶律心抿唇笑道:“斥责什么?皇祖母听到,笑了许久,还说,这个名号给九哥,倒是贴切的很!”
是啊,贴切的很!众人都忍不住好笑,耶律元哲刚刚笑出声,见钰王殿下眼风扫来,连忙将笑容收住,心里哀怨:好像他是妖孽的皇叔啊,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能制止得了耶律元哲,钰王殿下拿眼前几位小姐却无可奈何,揉揉额角,叹气道:“你们尽管拿本王取乐,这宴还开不开?”
“开开开开!”
楚大小姐连应,忙命小厮前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