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明彦恩与卞红欣的车马走远,楚若麟转身回来,笑容已经落下,看看贝妤,又瞧瞧楚若烟,摇头道:“怕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贝妤扬眉问道:“怎么?”
楚若烟却道:“孝康王遇刺,是在泺源府救灾之后,定远侯遇袭,也是在叛军剿灭之后,可见这两起人不管是不是同一路,他们的目的只是王爷和侯爷,并不想苍辽大乱。”
是啊,如果是在蝗灾最为严重,兵变刚刚开始的时候动手,主帅一死,不管是泺源,还是南疆,必然会酿成大乱,局面恐怕会变的不可收拾。贝妤眉目微动,迟疑问道:“也就是说,这两路人马,都是我苍辽国自己人?”
楚若麟见妹妹思维敏捷,贝妤也是一点即透,赞赏点头道:“不错!所以,若烟猜测是朝廷中人所为!”
贝妤皱眉凝思,慢慢道:“孝康王府与定远侯府是世交,又有儿女之亲,一向守望相助,如今他们先后遇袭,难不成,对方是想对这两府下手?”
楚若麟皱眉道:“这两府虽是姻亲,可是却一向不会勾朋结党,是什么人容他们不下?”
是啊,朝堂纷争,无非为了权势,而各党派之外,又必得有一些纯臣来维系朝堂的平衡,寻常没有利害冲突,任是哪一党哪一派,都不会和纯臣结怨。而如今,一动就是两府,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这两府又挡了谁的道?三人面面相觑,一时只觉背脊寒意暗生,却想不出是谁。分析良久,仍然了无头绪,楚若麟叹道:“还是等明世子问过王妃罢,或许能问出人来!”
也只好如此!贝妤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就听门外唐衡禀道:“公子,驿馆来人求见!”
驿馆?楚若麟一怔,立刻道:“快请!”
向楚若烟和贝妤二人打一个回避的手势。楚、贝二人会意,起身避入内室。随着他的话落,唐衡已将房门打开,一名沉丹国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进来,躬身向楚若麟一礼,说道:“楚少将军,我家太子请楚少将军往驿馆一见,有要事相商!”
殷觉?楚若麟一怔,皱眉问道:“可知是何事?”
虽然说,他成日出入驿馆,可是他的职责,是看管申屠嘉木。伴护沉丹太子,可是锦王耶律修之责。侍卫躬身道:“我家太子不曾细说,只说他来兵部不便,请楚少将军务必走这一遭!”
听他此言,似乎此事极为要紧,楚若麟微默片刻,点头道:“好,贵侍且回,楚四随后即到!”
侍卫见他答应,连忙谢过,转身出去。等到脚步声走远,楚若烟从内室出来,皱眉道:“殷太子找四哥做什么?难不成,对卞妹妹还未死心?”
楚若麟摇头道:“依我所知,那位殷太子纵然对卞大小姐不能忘情,也断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物!”
低头想一想道,“我且去一遭,看殷觉太子说些什么?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抓起披风,转身就走。“四公子!”
贝妤连忙将他叫住,皱眉道,“前几日,我听殷洛公主露过些口风,似乎锦王殿下与殷太子私下交涉过什么事,事关卞妹妹!”
“事关卞妹妹?”
楚若烟诧异,脑中灵光一闪,“啊”的一声,失声道,“此事,该不会是锦王所为?”
“什么?”
楚若麟反问。楚若烟拉着他道:“四哥,你想想,明大哥不知所踪,殷太子对卞妹妹有意,可是卞妹妹心里却只有明大哥,虽说卞妹妹被逐,可是也只是王妃一时之气,哪里就会反目成仇?只有两府绝裂,卞妹妹断了和明大哥的念想,才会另嫁旁人。”
楚若麟瞳孔一缩,皱眉道:“你是说,刺杀王爷和侯爷的人?”
楚若烟点头道:“明王爷和卞侯爷可是过命的交情,又是几代世交,纵然明王妃对卞妹妹有些误会,等到王爷和侯爷回来,自可化解!”
楚若麟点头道:“是啊,只有除去这二人,再逼卞大小姐另嫁,这两府才会绝裂!”
贝妤没有想到,只是殷觉对卞红欣的心思,竟然牵连出这样的事来,不禁张口结舌,喃喃道:“这……这……你们是说,锦王殿下为了逼卞妹妹嫁给沉丹太子,竟然命人行刺王爷和侯爷?”
楚若麟摇头道:“卞大小姐被逐,是在王爷遇刺之后,殷太子对卞大小姐动念,更是在别宛中相遇卞大小姐之后,王爷被刺,应当与此事无关!”
“那卞侯爷呢?”
贝妤紧问一句。楚若麟默然片刻,皱眉道:“定远侯府,大公子虽说功勋卓著,可是远在西疆,子俊年少,投军不过数年,还不曾有什么建树,若是卞侯爷逢难,卞夫人和卞大小姐身后,一时无人支撑,怕当真要听从旁人摆布!”
楚若烟轻哼道:“纵然如此,还有我们呢!”
楚若麟摇头叹道:“虽说我们几府亲厚,有些事,终究不好插手!”
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轻声道,“究竟如何,等我见过殷太子,或者会有些眉目!”
命人照应二人,自己出兵部赶往驿馆。楚若烟转身回来,与贝妤互视几眼,斟酌一下用词,才试探道:“姐姐可信是锦王殿下所为?”
贝妤嗤笑一声,点头道:“你可知殷洛公主说过什么?”
“什么?”
楚若烟反问。贝妤眸中皆是讥讽,摇头道:“前几日,锦王曾亲口向殷洛公主提亲,说什么……说什么殷洛公主与我意和,若是嫁他,日后可以共处,强过旁人!”
不要脸!楚若烟张口结舌,半天才道:“天呐,这位锦王殿下的脸可有多大,这就不要了?”
贝妤被她逗的“噗”的一笑,跟着又正色道,“只是他如此笃定,怕背后当真与殷太子有什么交涉!”
用卞红欣来换,所以才会有那许多的动作?楚若烟皱眉,握住贝妤的手,轻声道:“若果然是他,他算计卞妹妹不成,怕随后便会算计姐姐,姐姐千万当心!”
贝妤眸光骤冷,摇头道:“难不成,他还要算计我的父兄?”
“不会!”
接口的不是楚大小姐,却来自门外,明彦恩挑帘进来,先向楚若烟一望,又瞧向贝妤,冷声道,“他要迎娶贝大小姐,自然是瞧上安平郡王府的声势,又岂会算计贝郡王?”
楚若烟奇道:“明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彦恩脸色微沉,低声道:“方才我问过母妃,果然是听说欣儿不止与殷太子有私,还有许多对我的抵毁之言,今日殷太子已当殿求娶,一怒之下,才赶去定远侯府,只是没有料到,不止殷太子在,几大府门也有那许多人在!”
所以,文氏更加信以为真,一怒之下,竟然不容分说,便将休书抛了出来。“何人所言?”
楚若烟问。明彦恩眸色微深,露出一丝疑惑,皱眉道:“是京兆尹府上王大小姐的丫鬟,不知怎么结识母妃身边的丫鬟!”
王曦莹?贝妤扬眉,冷笑道:“这位王大小姐可当真是奇人!”
明彦恩摇头道:“我孝康王府与京兆尹府素无瓜葛,那王大小姐是何故,要指使丫鬟如此造谣生事?”
殷太子殿上求娶的话,自然也不是一个丫鬟说得出来的,没有人怀疑,是她的主子指使。楚若烟冷笑道:“明大哥岂会不知,锦王殿下风流俊雅,留连花丛。那位王大小姐,又生的雪肤玉貌,珠圆玉润,急于攀附高门,锦王殿下见了,又岂有不上手的道理?”
也就是说,那位王大小姐,早已经是锦王耶律修的人!明彦恩眸色骤深,冷声道:“如此说来,一切都是那位二殿下暗中推动!”
楚若烟点头道:“虽需求证,但想来大致如此!”
接过前头的话问道,“若此事当真是锦王殿下背后推动,明大哥以为,他不会向安平郡王府动手?”
明彦恩叹道:“如今虽说安平郡王不再统兵,可是安平郡王府的声势还在,更有两位公子在军中。他有意求娶贝大小姐,安平郡王府人手折损,岂不是他自断羽翼?”
楚若烟摇头道:“若是旁人,或者会有此顾虑,可是明大哥不要忘记,锦王殿下背后那几大府门!”
明彦恩顿时默然,皱眉道:“你的意思……”楚若烟叹道:“虽说我们几府都不参预朋党之争,可是朝廷兵马,也只有那些,若是将明王爷和卞侯爷除掉,多出来可是有几十万的兵权,再稍加动作,岂不是落在另几府手里?如今锦王殿下要的,怕不是什么安平郡王府的声势,而是安平郡王府的名头!”
是啊,旁的皇子,或者还要倚仗姻亲为自己拉取臂助,可是锦王耶律修,他的外祖梁太师虽是文官,可当年是皇帝耶律隆毅的西席,颇得盛宠不说,当年耶律隆毅的四名陪读,如今也各为朝中重臣,那可都是梁太师的学生。其后功绩侯府二爷万雄志之妻,又是梁妃的同胞妹妹,功绩侯府与梁府,一向守望相助,自然也同为锦王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