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竟然连出两桩命案,这是不将满朝文武和当今天子放在眼里啊!皇帝又惊又怒,咬牙道:“都随朕去瞧瞧!”
抬步向殿外走。“父皇!”
锦王耶律修忙跟上几步,连声劝道,“父皇千金之躯,又何必跑这一趟,命人将尸体带来就是!”
“皇兄!”
皇帝未应,耶律辰已淡淡接口,“李陈既然是死在三元殿外,恐怕四周会留下什么线索,命人搬抬尸体,岂不是将所有的线索都放过?”
皇帝点头,却不再说话,出殿径直向三元殿而去。殿前宽大的院子里,满朝文武正齐列候命,眼看着偏殿许多人出出进进,还调一队御前侍卫过来,不禁纷纷猜测,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只能静立观望。此刻见皇帝出来,几位老臣忙上前询问,皇帝冷哼:“这宫里接二连三发生命案,当真是不将朕瞧在眼里,你们也随朕来罢!”
众臣不知所以,奉命跟在身后,悄悄向几位皇子打听。耶律辰落后一步,向明彦恩一瞥。明彦恩会意,脚步稍缓,向包凌松和岳黎打个手势,命二人留下,自己随在众臣之后。耶律辰跟着皇帝直往三元殿,临近殿门,只见两名禁军立在道边,看到皇帝齐齐跪下见礼道:“皇上,李陈的尸体,就在石阶旁的草丛里!”
皇帝脚步微停,转脚向二人所指之处走去,果然见石阶旁的草丛里倒着一具尸体,脸向下趴伏,穿着御前侍卫的衣裳。耶律辰问道:“可曾有人移动?”
左侧的禁军回道:“回钰王殿下,臣等发现尸体之后,便留下看守,只请一位公公前去禀报,不曾有人移动!”
耶律修冷笑一声道:“不曾移动?此人面朝下趴伏在地上,你们不曾瞧见他的脸,又怎么知道就是李陈?或者,你们与他熟识?单从背影就可认出?”
右侧禁军躬身道:“锦王殿下,这尸身上挂着李陈的腰牌!”
所有的人:“……”是啊,何必一定要熟识?皇帝向耶律修望去一眼,向符太医道:“你去瞧瞧,他怎么死的?”
我又不是杵作!符太医暗语,却哪敢多说一个字,连忙躬身应命,上前几步,向尸体细查,隔了片刻,退了回来,躬身道:“回皇上,此人是服毒而亡!”
服毒?耶律辰扬眉问道:“该不会是扁颈蛇之毒罢?”
符太医躬身道:“正是!”
耶律辰轻哼道:“据本王所知,毒分两头种,一种是服食,一种要见血。服食的毒药,是吞入腹中之后,毒药腐蚀肠胃,令人损伤内脏而亡。而见血之毒,需刺破皮肤,混入血液,随着血液流动,将毒带遍全身,才会令人血脉受损而亡。这扁颈蛇伤人,都是攻咬之后中毒,属于后者,怎么服食也有此奇效?”
符太医额上冒汗,抬袖拭一拭,躬身道:“钰王殿下博闻广见,微臣佩服,可是以此人的死状,当真是中扁颈蛇之毒,可是他神情痛苦,双手卡着喉咽,显然是生前有过挣扎,想将毒物从口中呕出,身上又不曾发现伤口,所以推断是服毒!”
如果是自己服毒,又为什么要呕出来?皇帝脸色阴沉,向耶律辰望去一眼,冷声道:“那边刚刚要查李陈,他就死在此处,钰王,你可曾瞧出蛛丝马迹?”
耶律辰躬身道:“父皇,容儿臣细查!”
见皇帝点头,慢慢向尸体走近几步,却不去瞧尸体,目光却在草丛中细细搜索。见他如此,耶律修忍不住问道:“九弟找什么?”
此时耶律辰已绕尸体一周,连近处的矮树丛也已找过,这才躬身道:“父皇,李陈若是自行服毒,尸身四周,应有盛毒物的瓶子之类,可是儿臣并不曾找到。”
也就是说,李陈是被杀!皇帝点头道:“朕要知道的是,何人所杀!”
耶律辰微微躬身,唤符太医与两个医童相助,将尸身翻过来,在他身上细细搜检,口中道:“李陈身上腰牌虽在,却已没有了兵器,也就是说,他已缴回兵刃,准备出宫!”
耶律修不耐道:“方才侍卫已经回过,他是因身体不适,早走一步,自然是要出宫。”
耶律辰不应,衬着手帕解开尸体的衣衫,将他怀中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取了出来,但见除去几枚铜板,一包吃剩的干粮,一个盛酒的水囊之外,竟还有两枚骰子,不禁扬眉道:“瞧此人衣饰和腰牌,当是宫中的二等侍卫,奉禄尚可,此人却穷的很,想来烂赌!”
是啊,若不是个赌鬼,又有什么人随身带着骰子?皇帝点头。耶律辰手中不停,搜完外衣,再将内衣解开,见贴身的衣袋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荷包,小心取出,打开来瞧时,却见是纸包中包着两枚银针,竟与偏殿中人犯身上的一模一样,立刻唤道:“符太医!”
将银针交给他道,“你瞧瞧,可与偏殿中的银针一样?”
符太医将手帕一同接过细瞧,又凑前闻一闻,才点头道:“说模样儿倒是一般无二,只是这两枚银针不曾淬毒!”
皇帝冷哼道:“这样的东西,竟然能出入宫禁,当朕的皇宫是什么?”
“皇上!”
卿鸿飞与巴元九一惊,立刻跪倒。卿鸿飞道:“回皇上,禁军值守皇宫外三门,任何人出入,都是层层盘查,只是……只是这样的东西,贴身收藏,御前侍卫又是御前的人,成日出入宫禁,有所疏忽也未可知!”
“皇上!”
巴元九却接口道,“御前侍卫近身服侍皇上,臣是慎之又慎,换防之前,都有专人搜身,纵是贴身的东西,也必然带不进来,只是……只是……”“只是,终究还有人将这东西带了进来!”
皇帝轻哼。巴元九额头冷汗直冒,不觉抬头向耶律修望去一眼,触上他的眸光,又即低下。耶律修上前道:“父皇,百密尚有一疏,这银针细小,这李陈包藏祸心,有心要带进来,总能找到机会。”
“只是人犯今日押回,还是径直进宫,他又如何知道,提前备下银针?”
耶律辰淡然反问。“这……”耶律修结舌,微默一瞬,才道,“或者……或者是这李陈另有勾当,误打误撞?”
哪有这样的巧法?楚若麟向银针凝视片刻,突然道:“这银针,臣似哪里见过!”
御前侍卫用来暗杀人犯的东西,楚少将军见过?他这话出口,不止是皇帝和众臣,连耶律辰、楚若帆等人都微觉诧异。将人犯带入偏殿,虽说早已料到有心之人必会动手,可是却没料到杀人的方法如此奇特,一时间,原来设好的局,变成了僵局。耶律辰正在凝思,闻言自然问道:“楚少将军何处见过?”
楚若麟皱眉凝思,突然脸色微变,瞧瞧耶律辰,又转头去瞧自己的父兄,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在若烟的屋子里见过!”
方才看那银针眼熟,一时没有想清楚就脱口而出,这会儿脑中搜索之下,竟然牵涉到自己的宝贝妹妹,心惊之余,又不禁暗悔。和楚大小姐有关?这一下,不止是耶律辰和楚氏父子,就是满朝君臣,都觉意外。皇帝皱眉,向耶律辰望去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传楚大小姐进宫罢!”
耶律辰不意此事竟然能扯到楚若烟的身上,惊怔之余,躬身道:“父皇,若烟与我们一同进宫,这会儿不是在长寿宫,就是在三皇妹那里!”
楚大小姐在宫里?这句话说出来,朝臣中顿时一阵纷议。宫里出现违禁的银针,这银针不但曾在楚大小姐屋子里看到,连楚大小姐本人,此刻竟然也在宫里!楚大将军愕然片刻,摇头道:“烟儿自幼出入皇宫,这东西违禁不会不知,断断不是她带进来的!更何况,她又怎么会认识一个臭侍卫!”
所有的人:“……”楚大将军,知道你护短,可是楚大小姐自幼结交三教九流,连强盗土匪都能称兄道弟,你觉得侍卫是臭侍卫,她可未必!倒是楚若帆更冷静一些,向皇帝道:“皇上,如今只能将若烟唤来,或者此事有迹可遁!”
“嗯!”
皇帝点头,向耶律辰望去一眼,这才向庞白吩咐道,“命人往长寿宫和建安宫去,请楚大小姐过来!”
请楚大小姐过来,你瞧钰王做什么?心细之人将他这一瞬的目光收入眼底,都不禁暗问。庞白领命,立刻传令,耶律辰却似浑然不觉,瞧着尸体凝思。这会儿眼看快到晌午,毕太后已传令长寿宫留膳,楚若烟、卞红欣、耶律心三人正坐着与太后说话,听到小太监来传,奇道:“皇帝唤我?可知道是什么事?”
小太监并不敢细说,只是道:“是前头生出些事来,皇上请楚大小姐去辨认一样东西!”
“哦!”
楚若烟漫应,点头道,“好,那我就走一遭!”
起身向毕太后告辞,心里却暗暗疑惑。今日一早,明彦恩在三里湾遇袭,随后耶律辰赶回,将袭击的兵马一网打尽,虽然没有人向她细说,也知道必然是耶律辰与楚若帆、明彦恩早已定好的计策。既然如此,他们心中该早有成算,又怎么会有事牵扯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