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昏时分赶到宁宜府城外,早行探问消息的兄弟回来,向丘羽禀道:“宁宜府中守卫多了一倍,百姓倒是如常劳作,不曾开战,也并不曾有大军通行!”
也就是说,叛军没有走过这里,元霍也没有走这里!丘羽皱眉,回头向楚若烟望去一眼。如此情形,与怀洮府竟有些相似,当真不知是凶是吉?楚若烟正凝眉衡量,却听陆凡慢慢问道:“可曾问到,宁宜府守备是什么人?”
怎么你命人打听宁宜府守备?楚若烟一怔,向他瞥去一眼。这陆凡的话一向不多,心思倒是细密许多。那兄弟连忙回道:“小人听街边的摊贩说起,说这宁宜府守备名唤段敬源,做这宁宜府守备已有三年,似是一个好官!”
“段敬源?”
楚若烟低声重复。张信连忙问道:“小姐可是知道此人?”
楚若烟摇头,皱眉道:“我又如何知道?只是听这名字甚是耳熟!”
丘羽叹道:“楚大小姐出自将门,寻常楚大将军与几位公子所议,也必是军中的将领,又哪里去知道这朝中的官员?”
张信点头,低声叹道:“若是王爷在这里,必然能说出此人的来历,可惜……”两年前,耶律辰有备回京,不止苍辽朝堂上的重臣,连各州府的主要官员,也是查的清清楚楚。如果妖孽在这里,还用得着旁人伤神?楚若烟睨他一眼,又向那兄弟问道:“可还有旁的消息?”
那人回道:“这位段大人,是宁河镇人氏!三十余岁!”
“宁河镇?”
楚若烟大奇。陆凡立刻道:“宁河镇,是孝康王爷故里!”
是啊,这位段大人,与孝康王明辉竟是同乡!楚若烟点头道:“宁河镇不大,若是明大哥在这里,想来知道此人品行!”
纤眉微锁,凝神思索。可惜明彦恩不在!丘羽叹道:“宁河镇地处东南,我们却在西北,中间又隔着大漠,若是修书回去,怕最快也要半个月才知消息!”
楚若烟横他一眼道:“要不要这么笨?”
丘羽:“……”不然,打听到这位段大人的故里又有何用?陆凡似瞧出他的心思,说道:“这宁宜府与怀洮相距不远,宁宜守备或者知道怀洮府的消息,打听些他的底细,或者可有下手之处!”
丘羽扬眉道:“如今可有法子可想?”
陆凡沉吟道:“我们既知他与孝康王爷同乡,或者可以借王爷的名头一见,到时见机行事!”
丘羽摇头道:“如今敌我不分,若是他与怀洮府守备沆瀣一气,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是啊,宁宜府虽然不大,可是要困住这二十几个人,却是轻而易举!虽说他们不俱,但此行是为了探明西北军情,总不成还未见正主儿,就与这里的官兵动手吧?陆凡一时也没了主意,不自觉向楚若烟望去。不等他问,楚大小姐已经起身,拍拍衣裳,向众人道:“你们就在城外等着,不许乱跑!”
又向张信道,“你跟我进城,我们去会会这位段大人!”
“楚大小姐!”
丘羽一惊,连忙拦道,“有小人们在,岂能让楚大小姐亲自涉险?楚大小姐还是吩咐小人去罢!”
楚若烟向他斜睨,扬眉道:“你可是与明大哥兄妹相称?你可是与明姐姐一同长大?孝康王可曾视你如子侄?”
丘羽:“……”没有!楚大小姐轻哼:“那就老实在城外等着!”
丘羽苦笑,只得道:“若不然,小人跟着楚大小姐进城?”
虽说张信为人机警,可是论武功,终究还是差他许多,由张信跟着进城,又哪里放心?张信倒也明白,向楚若烟道:“不然丘大哥去?”
“懒死你!”
楚大小姐挥手在他脑袋上拍一掌,哼道,“就你!”
走出两步,又向陆凡道,“若不放心,你另带一名兄弟随后进城,不许跟的太紧!”
“是,楚大小姐!”
陆凡忙应,给丘羽一个安抚的手势,另唤一名兄弟一同跟在楚若烟和张信之后进城。在耶律元迅的几名长随中,陆凡的武功仅次于丘羽,有他跟着,丘羽倒是放心不少,送四人离去,近处寻到处隐蔽之地,暂做安置。楚若烟带着张信一路纵马进城,并不做任何的掩饰。城门口守卫瞧见,伸兵刃截住,为首一人扬声问道:“你等是何人,往何处去?还不下马受查?”
楚大小姐端坐马上,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下巴一扬,傲然道:“姑娘是谁,凭你们也能问?速速去通禀段守备!”
守兵:“……”这丫头是谁,这么大的谱儿,还当真是没有见过!张信瞧见,也不禁暗暗咋舌。认识楚大小姐已有两年,楚大小姐的嚣张拔扈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鼻孔朝天的傲慢架式,可当真还是第一次见。莫说回京只有两年的张信,就是认识楚大小姐十年的陆凡,见此情形也不禁错愕。如果不是亲见,还不知道楚大小姐有如此骄狂的一面。重要的是,他们远赴西北边疆,为的是查明边疆情况,楚大小姐如此招摇,真的好吗?这宁宜府地势偏僻,既不是上京通往西疆的正途,也不是西北往大漠的必经之地,就连商旅也是少见。这守兵在这里土生土长,平生足迹也不过方圆几十里,平日所见,段守备便是最大的人物,又哪里能看出眼前几人的来路?见楚大小姐目中无人,竟然胆敢直言要见段敬源,立刻胸膛一挺,大声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我们大人也是你说见就见?还不快快下马,让爷搜查!”
还有人敢搜查楚大小姐?张信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这位兄弟,我劝你速速去通禀,还省些事!”
不管楚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她要摆足架子,他自然配合。这守卫也是一个一根筋的主儿,见这二人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怒起,大声道:“你们再不下马,休怪爷动手!”
楚若烟含笑道:“你倒动手试试!”
那守卫再不多说,劈手去抓她马儿的缰绳,口中喝道:“下来罢!”
只是手指刚刚触到马缰,就见楚大小姐握缰的手轻抖,马儿侧退一步,已轻轻避开。守卫第一次见到还会侧让闪避的马儿,不禁一呆,跟着皱眉道:“有种不要避开!”
原来是个浑人!楚若烟好笑,点头道:“好!我不避就是!”
不避?不避还不拉你下马?守卫上前一步,又去抓她马缰。这一回,楚大小姐当真不闪不避,却在他手指触到马缰的一瞬,手中的马鞭突然下挥,刷的一声,抽上守卫的手腕。骤然遇袭,守卫“啊”的一声大叫,连忙后跃避开,但觉一只手腕火辣辣的疼,不禁连连甩手,怒声喝道:“死丫头,你胆敢动手?”
楚若烟好笑道:“你只说不要闪避,却不曾说不能动手!”
守卫向她一指,大声道:“我们可是朝廷守兵,你是哪里来的,胆敢强闯城门,不要命了?”
楚若烟扬眉道:“哪个强闯城门,方才一见,便要你去向段守备通禀,是你偷懒,又要摆兵爷的威风罢了!”
守卫本就是个粗直汉子,又哪里辩得过她去,一时结舌。此时张信策马跟来,见另两名守卫仍挺长矛阻拦,突然出手,一手抓住一支,双手交错一扭。那两人骤不及防,但觉手中兵刃一动,跟着便脱手而出,竟然不知是如何脱手。张信一招夺二人兵刃,还不等二人将手收回,双手已经分向前送,又将两支长矛递回二人手中。长矛入手,那二人下意识的握住,却觉入手冰凉,一惊之下撒手,长矛当的一声落地,才发现递回自己手中的,是长矛的矛头,而非矛身。那二人瞧见,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见鬼一样盯住张信,连退几步。方才,如果他不是将长矛递回手中,而是径直向前疾挺,这一会儿,又岂还有二人性命?那为首的守卫再浑,此刻也瞧出眼前二人不是好惹的,立刻退开几步,向二人一指,大声道:“你们可不许逃走,兵爷即刻去回禀我家大人!”
楚若烟摇头,“啧啧”两声道,“早命你去通禀,你偏要夺马缰,这又是何苦?”
瞧着那守卫转身奔远,悠然坐在马上,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陆凡二人在楚大小姐数丈之外进城,见到如此情形,不禁微微勾唇。这楚大小姐功夫不高,却胜在身手敏捷,出其不意打伤守卫,倒是起到警戒之意。而张信虽说不能与阿江、阿传等人相比,那心思倒也转的极快,那两招取巧夺人兵刃不难,难的是他夺矛还矛,轻易将众守卫震住,再不敢与他动手。城门这里纷乱一起,早已有路过的百姓围来瞧热闹,陆凡向同伴打个手势,二人下马,悄悄的掩入人群,暗中守护楚大小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