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起突然,牛统领一怔,倒也变招迅速,怒吼一声,反刀向下直劈。纵不能拿这少女做为要胁,也断不能容她逃走!从楚若烟不停说话,丘羽、陆凡二人就已暗暗留心,此刻见变故骤起,二人都是手指疾弹,但听两声锐响,两枚石子疾射而至,跟着“当”的一声,牛统领手中钢刀一震荡开,跟着手腕一痛,短刀呛然落地。丘羽、陆凡二人石子出手,已飞身向这里疾扑,一个去锁牛统领咽喉,另一个去格他钳制楚大小姐的手腕。可是二人手指刚刚触上牛统领身体,却见他双眸骤张,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唇角丝丝流出鲜血。丘羽一怔,却不敢大意,掐住他咽喉一推,低声喝道:“放手!”
只这一推,牛统领脚步不退,身子却慢慢软倒,一双眸子锁在楚大小姐身上,没有片刻瞬离。牛统领的身子倒下,丘羽、陆凡二人这才瞧见,在他的小腹上,一把匕首直没至柄,鲜血自伤口汨汨的流了出来。是楚大小姐杀了他?丘羽、陆凡二人错愕,望向楚大小姐的目光,瞬间多了一些敬畏。方才楚大小姐不断说话令牛统领心烦意乱,虽然他们知道她在扰乱他的心神,却没有料到,楚大小姐竟会亲手杀人!楚若烟一招得手,连退几步,见那牛统领到死,一双眸子还盯着自己,心里有些不适,又退几步,皱眉道:“快将他脑袋转开,瞅着我做什么?”
死都死了,转脑袋做什么?丘羽、陆凡二人好笑,过去将牛统领尸体拖开。牛统领擒到楚大小姐,黑岩众逃兵本是多出几分逃命的指望,哪知道转眼之间,牛统领竟然折在这少女手里,失望之余,只能连连哀求饶命。楚若烟亲手杀掉一人,倒一时再下不了手,只是这些人又不能轻易放掉。正在为难,只听西方马蹄声响,一队轻骑转过山坳,向这里疾驰而来。怎么又有兵马?陆凡一惊,与丘羽迅速对视一眼,立刻扬声喝道:“什么人,速速停步!”
此刻那队轻骑也已听到这里一片哀嚎,速度顿缓,有人扬声问道:“前头是何方兵马?”
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楚若烟抿唇,听到黑岩逃兵还是哀声不断,心中不耐,低声喝道:“想要性命,还不闭嘴?”
黑岩众逃兵亲见她将牛统领一刀毙命,本想众人落在她的手里,必然难逃一死,此刻听到又有兵马赶来,哪里去管她说什么,立刻有人大声道:“前头是哪路兄弟?我们是黑岩的兵马,在这里受人伏击,还请快快援手!”
这是通往延门关的路,在昨日大战之前,始终在黑岩兵马的盘踞之下,将苍辽大军截在延门关以东,而这队人是从西而来,料想不会是苍辽的兵马。黑岩的兵马?马上轻骑听到,低议几声,有一骑掉头驰了回去,余下几人仍向这里靠近,在离众人十余丈外停下,为首一人问道:“黑岩的兵马?可是黑岩大军?”
黑岩大军,又岂会只有这几个人?陆凡微微扬眉,冷声喝道:“黑岩大军已被我苍辽大军剿灭,这里不过是黑岩军的几个逃兵罢了?兄弟究竟何人?若是我苍辽子民,还是莫要做叛国之徒!”
“黑岩大军已被剿灭?”
那人的声音里似有些不信,扬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不知对方是哪里的人马,又岂能通名?陆凡一默,向楚若烟望去一眼。若对方是黑岩的兵马,知道楚大将军的女儿在此,只怕是拼死也要将她拿去。应答这么几句,倒是楚若烟听到对面声音似曾相识,心中转念,突然问道:“对面可是长石关的兵马?”
元霍出征时,朝廷同时传讯长石关,命楚若轩率兵增援,算路程虽说没有这么快,可是这队人来自西方,又大有可能!果然,她的话出口,对面立刻一阵沉寂,还不等应,却听更远处有人问道:“对面可是若烟?”
紧接着,马蹄声疾,又一队人向这里赶来。这一下,楚若烟再无可疑,大喜叫道:“二哥!”
来不及上马,拔步向对面冲去。丘羽、陆凡一惊,齐声唤道:“楚大小姐!”
恐她有失,随后紧随而来。奔近一些,借着月色,已瞧清对面的情形。但见当先的一队人马共有十几人,马上皆为男子,依稀是苍辽的服饰。而在他们之后,又一队人纵马向这里驰来,最先一人顶盔贯甲,身姿俊挺,虽瞧不清面目,可是自幼一同长大,楚若烟一眼就认出正是二哥楚若轩,大喜之余,从前一队人中疾穿而过,一跃向前,伸手去抓他马缰。楚若轩本是率领大队行军,听到前哨传回消息,说是有黑岩兵马,便赶前一步查看,哪知道刚刚转过山坳,不止听到“长石关”三字,更听到宝贝妹妹的声音,疑惑之下,扬声询问。此刻见她踏着月色奔来,欣喜之余,顺手将她接住,含笑道:“你怎么这么淘气,这边疆可是你来玩儿的?”
阳谷关一战,她跑去西疆,如今西北边疆战起,她又跑来西北,这丫头还当真是不省心的!楚若烟乍见到他,大喜之余,攀住他的脖子大喊大叫,连声道:“二哥,当真是你!你怎么会赶的如此快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楚若轩含笑,等她嚷一会儿,才从脖子上将她摘下来,含笑问道:“怎么,你知道二哥会来?”
楚若烟点头道:“元世子出兵时,便听说朝廷调二哥的兵马相助!只是没有料到,二哥来的如此之快!”
信使从上京赶往西疆,大军再从西疆赶到西北,算起来,至少还要有十日的路程。楚若轩还不曾应,便听他身后一人道:“怎么烟儿见到二哥,连大哥都不理彩?”
大哥?楚若烟回头,就见月光下,楚若宇一身青袍,含笑而立,一怔之余,心中的喜悦更是如潮泛涌,大叫一声向他扑去,连声道:“大哥,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岂止是我?”
楚若宇含笑,伸指在她鼻尖一刮,回头向身后望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身后两名青年也是唇含浅笑,看着兄妹相逢的一幕。楚若烟一见之下,大为诧异,连忙道:“贝大哥、贝二哥,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和我大哥二哥在一起?”
这两个人,正是从数月前延门关破就不知下落的贝梓、贝伦兄弟。贝梓、贝伦二人眨眼,齐声道:“你猜!”
楚若烟自幼与二人熟识,也一向是玩闹惯了的,见这二人说笑,撇唇道:“必定是丢了延门关,没脸见人,便躲去我二哥的长石关!”
贝梓、贝伦二人点头,又齐声道:“聪明!”
答的随意,又哪里有一点没脸见人的模样?楚若烟轻哼道:“知道你们是孪生兄弟,也不必回答的如此齐整吧!”
贝梓、贝伦二人道:“当然!”
这声一出,二人相视一笑,楚若宇、楚若轩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等这几人叙过,其余几人也上前见礼,却都是楚家兄弟和贝家兄弟的长随。楚若烟向其中一人脑袋上敲一记,含笑道:“柯风,果然是你!你竟听不出我的声音,该打!”
方才说话的,正是楚若轩身边的长随柯风,楚若烟正因听出他的声音,才猜出这边是楚若轩的兵马。大小姐,之前你并不曾说话!柯风心里喊冤,却只能应道:“是!是小人鲁钝,没有听出大小姐的声音!”
转眼两年不见,这丫头还是这副模样儿!楚若轩含笑摇头,将楚若烟拉过身前,细细问道:“若烟,你不在上京,怎么会在此处,那黑岩兵马又是怎么回事?”
“啊!”
楚若烟这才想到正事,上京的事甚是复杂,略过不说,只是手讲比划,将昨日的大战和路遇黑岩逃兵的事略说一回,又担心问道,“二哥,父帅和九哥在与叛军交战,你们带有多少兵马?”
楚若轩道:“既然军情紧急,我们先赶去助父帅一臂之力,余下的事,战后再说罢!”
当即传下军令,大军疾速行军,赶去增援楚远、耶律辰一路。当此情形,楚若烟自然也不必再赶往延门关,当即传令大军押上黑岩逃兵,调转马头,随着大军原路返回。虽说大军全速赶路,可是终究不能与楚若烟等人的良驹轻骑相比,等到赶回之前驻足的高坡,已经是黎明时分。楚若烟遥遥听到厮杀之声仍然不断,战鼓声却时断时续,担起心来,喃喃道:“父帅,你……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只是话虽如此,相隔一夜,最怕的,便是沙场上战火未熄,在意的人却已相救不及!楚若轩侧头向她望去一眼,柔声道:“烟儿,你留在这里便好,等战事结束,二哥来接你!”
战场上吉凶难料,他无法空言安慰,只盼那等场面,不被妹妹瞧见。楚若烟咬唇,微一迟疑,暗中咬牙,将心一横,摇头道:“不用!”
并不多停,抢先催马冲上。终究是他们楚家的女儿!楚氏兄弟对视一眼,也都跟着冲上,一左一右,与妹妹并立,纵目向战场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