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耶律辰、楚若烟要提前回京,殷洛心中挂念楚若麟,立刻来见耶律辰,请求同行。耶律辰摇头道:“公主身份尊贵,又身系沉丹、苍辽两国邦交,若随我二人回京,只怕立时成为众矢之的,还请公主三思!”
殷洛咬唇,低声道:“此次殷洛再返上京,不过是……不过是应……应四公子所请,并非代表沉丹和亲……”“可你终究是沉丹公主!”
耶律辰接口。是啊,不管她为何留在苍辽,她这沉丹公主的身份,断不能改!殷洛咬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寻思片刻,才低声道:“只是大军之中,我……我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这几日,也多亏有楚妹妹……”耶律辰:“……”你失陷在叛军之中,不也只是孤身一个女儿家?怎么有楚四公子在,就没有说有什么不便?只是这种话,他不便出口,只得温言道:“此次我与若烟回京,只是几骑轻骑,若公主同行,沉丹一行,岂有不护行的道理?到那时,只怕不好掩藏行踪!”
殷洛被劫,大漠追踪,殷觉为求军行方便,早遣一队兵马送她的侍女回国,等到将她救出,却又议到她和楚若麟的亲事,便留副将率一队兵马相护。是啊,沉丹那队兵马,只是寻常的军士,不论功夫、骑术,都无法与荆明等人相比,此去怕反成耶律辰的拖累。更何况,就是殷洛本人,自幼所学,也不过琴棋书画、女红针织,又岂能与聪慧机变,轻功极佳的楚大小姐相比?想到此节,殷洛不禁气馁,只得勉强点头答应。楚若烟转头就不见了她,此刻见她垂着头回来,不禁微笑,上前抱住她的肩,柔声哄道:“四嫂莫急,我四哥脸皮子薄的很,纵有小姐帖上身来,他也不会多瞧一眼!”
殷洛被她说的红了脸儿,咬唇道:“好端端的,我又没说……没说四公子……”“你想和我们一同回京,难不成不是为了想见四哥?”
楚若烟扬眉。殷洛见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被她看破,更觉羞窘,可终究是对楚若麟的挂念占了上风,微微咬唇,低声道:“他……他孤身一人,这……这茫茫大漠,若是……若是有事,连报讯之人也没有!”
楚若烟叹道:“公主有所不知,我的骑术虽是三哥所授,可是几个哥哥中,却以四哥的骑术最精,他身边的何晓、唐衡等人功夫虽说不弱,可论到骑术却相差很远,若是同行,只会拖慢他的行程!”
这才是楚若麟回京,没有携随从同行的原因!殷洛抿唇,心中仍是不稳。楚若烟又微微一笑道:“公主,如今上将军府中还留有一千亲兵,更何况,朝廷那七万禁军,是四哥穷数年之功挑选操练,只要他顺利进城,便不会有人能动他分毫!”
是啊,早就听说,因楚若麟九岁突破禁军守卫强闯大殿,没隔几年,皇帝便径直将禁军交到他的手里。在他手中数年,禁军从原来的寻常护卫军变成一支劲旅。若当真如此,此刻整个上京城中的兵马,还当真没有人强得过他!想到这里,初更之后,大漠上已是一片清凉。经过大半日行军,将士们又知此次回京,或还有一场硬仗,除去值守的将士,旁人都早早歇息,养精蓄锐。耶律辰只携四大长随,楚若烟带同荆明、韩立、丘羽、陆凡四人,十人十骑,悄悄离开大营,驰上大漠,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楚若烟抬头,但见繁星满天,天际只有一勾眉月,不由轻叹一声,低声道:“转眼又是半个月!”
从山中出来,见到耶律辰那夜,正是月圆的时候。短短几日,两场大战,黑岩大军与叛军先后全军覆没,却不知,上京城中,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这些话虽不曾说出,可耶律辰仍是读懂她的心思,微微点头,忍不住问道:“若烟,之前依明郡主所述,张富户之女,一个嫁督盐御史元凯为妻,而鲁氏所出之女,却嫁给钱妃嫡亲的兄弟,如今这位张守备又与鲁氏之子过往甚密,偏这位张公子,是入职户部,如此看来,张家虽说牵扯上四位皇子,可是却以豫王嫌疑最大!依你之见,可会是他?”
是啊,督盐御史元凯是元霍堂弟,而鲁氏与鲁妃不过同一曾祖,张孝所纳的外室,与梁太师也不过远亲,如今看来,还当真是与四皇子耶律邯的关系更近一些!只是,当真是他吗?想到离京时他的相送,楚若烟微微抿唇,心中有一丝不稳。他……当真只是不舍自幼一同长大之情前来相送,还是……只因这一切是他一手造成,他特意赶来探问她的口风?幼时的耶律邯,生的眉清目秀,常常未语先笑,很是讨喜。在众兄弟之中,虽说母亲出身低微,却也因外祖的财势,行事硬是不比谁低下一分。只是,年纪渐大,他的性子里多出几分阴郁,令她不再愿意亲近。可是,是他吗?楚若烟默思片刻,轻轻摇头道:“九哥,四殿下虽说私心重一些,但是……如此大的阴谋,只怕只是依靠钱家的财势,再加上个张富户,仍是无法办到!”
是啊,钱家财力雄浑,四殿下手中自然是不缺钱的,只是他限于出身,背后却并没有什么世家旺族支撑,旁的不说,单止十堰岭养兵,又岂能无将?如此一来,就不止是有钱那么简单!可是,余下的三人,二皇子耶律修已被废去王位,如今被禁皇子府中,又如何能够布下这惊天之局?更何况,还有谁,能将赌注押到他的身上?其外,七皇子耶律亭吗?楚若烟摇头,轻叹道:“七殿下一向自恃出身,莫说商贾之家,纵是旁的小族,他也从不放在眼里,又岂会与一个张富户有太多的牵扯?”
耶律辰扬眉道:“陈王?”
五皇子,陈王耶律昊?楚若烟摇头,轻叹道:“几位皇子中,他是最不爱争抢的一个,如今四殿下和七殿下明里暗里斗的你死我活,另几位也各藏心事,说是兄弟,私下竟各自防备,也只有五殿下,虽不见与谁特别交厚,却也不与哪一个交恶。更何况,鲁氏一族虽为将门,却早已势败,只怕也难网络甘于效命的将领。”
是吗?耶律辰皱眉。如此看来,竟然是哪一个都有可疑,可又不能确切。凝眉思索片刻,摇头道:“当初锦王被废,却立刻请旨迎娶王大小姐,看似贪图女色,实则是要借京尹司拉王丞相下水!他不甘之余,未必做不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当初他王位被废,便是因为暗算西疆一案的人犯!楚若烟皱眉道:“可是如今他被禁皇子府,又能做什么?”
耶律辰勾一勾唇,浅笑道:“正因他被禁,才不必在人前露脸,行事更加方便!”
楚若烟道:“九哥疑他?”
耶律辰摇头,又道:“还有常王,他虽自恃出身,可是大位之前,他自会辩别轻重,更何况,元氏一族的争位之心,从不曾掩饰!”
是啊,纵然与张家牵扯的不是耶律亭,又焉知不是元氏一族旁的人?楚若烟皱眉道:“可是如此元霍、元睿二人就在军中!”
耶律辰叹道:“这几年,元世子纵情声色,元睿却初出茅庐,元家所为,瞒过二人也未可知!”
是啊,定国公府中,虽说兄弟二人争斗,可是宫里还有一个元皇后,如果,此事是她暗中推动呢?楚若烟点头。耶律辰又道:“还有豫王,虽说钱家并非名门世家,可是你莫忘了,钱能通神,那位骆将军出身不高,却也是不世出的将才,他言明是受人大恩,或便是急难时受钱家出手相助。”
嗯,只要能有几个骆将军那样的人物,纵没有世家支撑,穷数年之功,要想打磨一支兵马,也不是不能做到!楚若烟点头。耶律辰又道:“再说陈王,他虽素来不与人争斗,焉知不是暗中韬光养晦,只等最后一击?”
听到这里,楚若烟不禁好笑,摇头道:“在若烟眼中,他们虽有可疑,却均不能成事,而在九哥眼里,却不止可疑,还都各有实力!”
耶律辰微微一笑,却并不接口。实力?任是当朝皇子,说到背后的财势,当以他耶律辰最弱,而如今,他能立身朝堂,变成皇子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旁人又有什么不行?只是,他素知楚若烟与众皇子一同长大,如今虽说倾心与他,可是自幼的情份并不能说抛就抛,在她的心里,并不想承认哪一个对她,对她的父兄有谋害之心,也就不再多说,反而轻吁一口气,扬眉笑道:“究竟是谁,等到我们回京,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此刻引若烟忧心,是九哥之错!”
被他一提,楚若烟也恍然将心思抽回,抿唇笑道:“是啊,九哥,辜负如此夜色,可怎么罚你?”
耶律辰扬眉道:“自然是听若烟的!”
听我吗?楚若烟侧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抿唇笑道:“若烟还不曾听过九哥唱歌呢!”
唱歌?耶律辰一怔,跟着浅浅笑开。也只有这个丫头才能想得出来!瞧着楚大小姐乌灼灼的眸子,又如何说得出个“不”字?无奈摇头,略想一下,点头道:“好吧!”
本来二人谈论朝中诸王,分析当前情势,阿江等人都只是离远一些,两侧护行。此刻听到二人话锋一转,王爷竟要唱歌,都不自觉的聚拢一些。楚大小姐,不止你没有听过,我们跟着王爷十多年,也不曾听过呢!那几人的动作,耶律辰并未留意,乌眸定定,向楚若烟凝神,清咳一声,启唇唱道:“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这不是……她唱的歌吗?楚若烟瞬时目瞪口呆,可是对上钰王殿下那深情的眸子,一时间,但觉心跳怦然。是啊,一千个轮回!她穿越千年,或者,只是为了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