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传说中的“第二天”。
宫魅千醒来得比往日要早一些,但是夜九卿也已经离开了。
隐隐约约今日会发生什么,还没有开口叫门外的彩云,却见她已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夫人,”彩云眼前一亮,“您醒啦?”
宫魅千点点头,今日醒得早,外边儿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只见彩云的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她们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原本放置在仙衣阁的广袖流仙裙搬了进来。
“您还要睡一会儿吗?”
彩云上前问道。
“不了。”
宫魅千摇摇头,只是看着她们将广袖流仙裙安置好,缓缓道:“今日……是不是我的……”彩云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弯下腰,道:“夫人,让奴婢为您起身梳洗吧。”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两日在夜宫待得很舒服,脸色红润了不少,吃饱喝足,还有什么能比这些事情更快乐?
彩云垂着眸,仔仔细细地为宫魅千梳理发丝,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她是那样认真。
“夫人,”彩云一边为宫魅千整理发髻,一边轻轻地说道,“自彩云认识您的那日起,彩云便知道,您是个好女孩儿。”
宫魅千看着铜镜中的彩云,没有说话。
“彩云曾经对主君有过不好的想法,这一点彩云深感愧疚,对您、对主君都是……”彩云俯下身,为宫魅千插上那枚金镶夜珠松鼠簪,这是夜九卿在段国比武中为宫魅千赢得的珍宝,“主君将彩云送到您的身边,为的就是让彩云能够好好地服侍夫人,但是一开始彩云的糊涂,以及后面夫人的大度,彩云永远都会心怀感激。”
彩云说着,竟是有了一点点哽咽。
“夫人,彩云原本在那里无依无靠,是您给了我温暖与关怀,这一点,彩云这辈子为夫人做牛做马都在所不辞。”
彩云强忍着眼底的泪水,生生将其憋了下去。
“你……”宫魅千一时间有些无措,她看着铜镜中的彩云,缓缓道,“彩云,你怎么了?”
“没什么,”彩云笑起来,笑容是那样好看,“彩云只是为夫人感到高兴,能有主君这么好的男子,您与主君一定会长长久久……”就好像看着即将要出嫁的女儿一样,彩云有些触景生情,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来。
“嗯,”宫魅千笑了笑,眼角弯起,“我知道,夜九卿是个好男人,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对我更好了。”
无论是谁,在脚下踩的这片土地上,真的没有人,会和夜九卿一样,事事都挂念着她,时时都关心着她,这一点,宫魅千很明白。
……当真正穿上那件广袖流仙裙之时,宫魅千才能够感受到,自己许是真的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美得不可方物,惊艳得不敢说话。
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长镜前欣赏自己一身火红艳丽的衣裳,一切美好的事物在此刻都显得那样暗淡无色。
彩云上前为她仔细整理逶迤的裙摆,再起身时,她却忍不住夸赞起来。
“夫人,”带着一点点的感动,又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欣喜,“您今日,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这次不是说漏嘴,只是,宫魅千其实早就知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宫魅千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可以这么美丽,美到她自己都移不开视线。
缓缓地抚摸着裙身,触碰之间都带着无限的舒适,就好像是上好的布料,再加上一针一线的缝制,没有半点差错,合身又美丽。
愣愣地站在镜前许久,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都已经大亮。
门外传来了热闹的声响,仔细一听,还有红白事专属的唢呐声。
“夫人,”彩云上前,轻轻地提醒宫魅千,“一会儿……该吉时了……”恍惚间,宫魅千才缓过神来。
是啊,今日,是她和夜九卿的成亲之日。
早就已经约定好了,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导致一拖再拖。
前两日彩云的话模棱两可,但是宫魅千也怎会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
夜九卿不说也罢,彩云不说也罢,但是她心里却是明白得很。
成亲,就在今日。
……许是这么二十年来,这是夜九卿穿得最隆重得体,也是最紧张欣喜的一日。
前一晚夜九卿没有睡着。
怀中抱着宫魅千,她睡得安然,带着一点点的鼾声,可爱无比。
夜深了,不知已经是几更,一夜无眠,夜九卿终是半夜起身离开。
必须在宫魅千醒来之前离开,新娘不得见新郎,虽然他从不信这些,但是因为宫魅千,他要相信。
夜宫上下,一个晚上已经布置得很是热闹喜庆。
好像在夜九卿的记忆中,夜宫之前总是热闹,因为夜思思,她的一切纪念日,都值得她的父亲为她办上所有。
但是在夜九卿上位之后,夜宫总是这般冷冷清清,总是没有半点生气,他不需要,他的夜宫也不需要。
这一次,因为宫魅千,原本死气沉沉的夜宫,一夜之间立马变得活了起来。
夜九卿觉得,他从未对什么事情如此上心,但是如果这个事情是为了宫魅千而做,那么他便要以百分之两百的用心去对待,更别说是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
穿上了喜服的夜九卿才觉得,终于,在许久的这一日,在与宫魅千遇见后的好多年,可以将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以合理的方式,娶回家了。
有人说夜九卿是可悲的,有人说夜九卿是可恨的,但是只有她说夜九卿是可爱的。
当然,他值不值得被爱,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想法,可是那又怎么样?
世人皆畏其可怖,只有她爱他如初。
……这一日,苏怃然也来了。
他在半途中收到了来自夜宫的请柬。
带着无比的怒气,他狠狠地撕碎了那一份烫着金边的上好纸张。
往上一扬,而后零零碎碎地飘落下来。
“苏兄,怎么了?”
谢新安从客栈中走出来,他方才去了方便,刚出来便瞧见苏怃然撕碎了什么东西还乱丢。
苏怃然紧紧地握着拳头,方才那几个刺目的大字还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就像是妒火中烧一般,苏怃然觉得这一次,真的是夜九卿赢了。
谢新安见苏怃然不说话,便好奇地蹲下来想要去捡那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纸张。
还没等谢新安捡上几片,却见苏怃然大步地离开了。
“哎……苏兄你去哪儿……”话还没说完,却被苏怃然打断。
“去一趟夜国。”
他说话时就像是咬着牙一般,恶狠狠的,谢新安表示,真的没见过这样的苏兄。
……唢呐一响,只听见一位公公尖着嗓子道:“吉时已到——”身边都是前来祝贺的人,有夜国的,也有其余国都的。
他们的脸上似乎都怀着笑容,当然,谁敢不笑,或许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不远处,夜九卿只见宫魅千被彩云牵着缓缓地走来。
她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袭火红的广袖流仙裙,在一片飘雪中,显得那样亮眼夺目。
一瞬间,好似耳边的声音都不复存在,身边的人群不复存在,就连周围的环境也不复存在。
就好像天地间,只有眼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和他站在这一头,遥遥相望。
真的要娶到宫魅千了,这不是在做梦。
分明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路程,宫魅千却觉得,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缓慢。
彩云的手带着一点点热湿,想必也是因为她的激动与喜悦。
耳边除了那欢悦的唢呐声,一路上还听见了不少一些人的八卦。
“诶……这就是那位夜思思公主?”
“是啊是啊!
就是她,她就是前一任夜王的女儿夜思思!
听说这位公主金贵得很,却想不到被眼下这位夜王给强行夺了去!
我们都知道,当时是夜王杀害了前任夜王与其夫人,只留下夜思思公主一人不忍杀害!”
“哎……这份恩怨啊……不知这两人是不是两情相悦,不过按你这么说,只是夜王单方面的喜欢吗?”
“我觉得是!
虽然咱也不是夜国的人,但是这消息都传开了啊!
谁不知道夜王本性冷血爱好杀戮呢?
真是可怜了这位公主,不知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可以平平安安的……”“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也少说两句,今日可是他们的吉日,你若是说多了被夜王给听进去,看你还能不能回你的月都!”
“对对对……是我多嘴了,希望夜思思公主莫要听见我们俩的胡言乱语……”话头有很多,但是说得不算大声,彩云没有听见,他们以为宫魅千也没听见,可是宫魅千却听见了。
被认成夜思思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原著中,夜九卿的妻子就是夜思思。
当然,有了夜思思这个名头,就算是有人问起来,总算是好对付,不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亡国遗女宫魅千?
其实,是谁的身份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是她宫魅千,嫁给了夜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