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这样说，楚落晨也就不好在一味的纠结，只是抬眼朝外面看过去，结果就见方才那个书生和女扮男装的姑娘已经互相搀扶着，往路上走了。
那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还时不时的回头朝屋子里张望，眉宇间藏着明显的不安。
如此动作，楚落晨更加好奇了，于是自言自语道：“她到底是谁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楚落晨自以为的自言自语却不料被耳力极好的凤景南听的清楚明白，于是就听得他笑着开口道：“你的确是见过的。”
见过？
楚落晨更加疑惑了，也不晓得为什么她一向很好的记忆会在这个时候打结，愣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得转身看向凤景南。
凤景南宠溺的扯了扯嘴角，开口道：“那日在老太太的松竹阁，你见过这姑娘的画像，当时老太太还评价说，长相虽然普通了些可好在看着是个本分好生养的。”
“原来她便是温家的女儿，温玉和！”
楚落晨终于在凤景南的提醒下恍然大悟。
那日在楚老夫人的松竹阁，刘氏的确是拿了这温家姑娘的画像的，楚明轩对楚逸德是伤透了心，因此对他的婚事也是漠不关心，一切都由着刘氏去操办。
楚老夫人虽然觉得这姑娘门户低了些，长相也普通，可好在看着是个本分的，最后也就点头同意了。
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嫁给了楚逸德这个不学无术的将来都是可惜的，楚落晨当时心里也是替这温家姑娘觉得不值，所以才可以朝你画像多看了几眼。
只是，即便是凤阳城内最顶级的画师，绘画水平依旧有限，没有办法做到现代的技术，以至于楚落晨对这姑娘脑子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虽然按照规矩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不能轻易出门的，可也保不齐会有耐不住闺中寂寞而偷偷溜出来的，何况大家又都是生活在凤阳城，偶然间遇到了到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则让楚落晨觉得奇怪的是，这温家姑娘竟然女扮男装，而且身边除了那个书生之外在没有其他服侍的人，尤其还是在这种城外的偏僻之地。
“看他们的去向，似乎并非是打算回城。”
凤景南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倒是意外的点醒了楚落晨。
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见也是见过的，一男一女如此穿着打扮如此行径，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有了私情要私奔啊！
楚落晨淡淡一笑，开口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偏弄成这样，也是可惜了。”
凤景南不置可否，并没有接话。
在遇到楚落晨之前，他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女人’这样的字眼，遇到楚落晨之后，他的生命里‘女人’这称呼就专属于楚落晨一个人。
至于旁人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也根本就不在乎。
恶婆子的死讯是第二天才传到楚家的，当时楚落晨刚出了午饭，正在书房里和凤景南研究一本棋谱，她在现代的时候对围棋这消磨时间和经历的东西，只是简单的了解过并不喜欢，可是到了凤阳城，一来是闺中时日确实无聊，二来这为了这大宅门小姐‘琴棋书画’的名声，少不得就学了起来。
只是以往都是她一个人研究，没什么意思，现在多了一个高手凤景南，不只是可以陪着她对弈，还能时不时的给她一些意见和提点，所以楚落晨才彻底被勾起了兴致。
小玉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的时候，楚落晨手里正捏着一颗白子，看着棋盘犹豫不决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能化解眼前的局势，以至于小玉说第一遍的时候，她什么就没在意，等到终于把棋子落下之后，才恍然间觉得错过了什么紧要的。
抬头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牡丹阁那边怎么了？”
凤景南饶有性质的看着楚落晨，一言不发只抿着嘴笑，小玉瞪着眼睛有些无奈，最终只能再次重复道：“不知道什么人把恶婆子的死讯传到了牡丹阁，她那两个儿子哭的死去活来的，牡丹阁那边都已经乱了套了。”
其实早在昨日楚落晨平安回府的时候，刘氏就已经猜到了计划的落败，只是她以为恶婆子不过是觉得事情没有办成功，所以没脸回来见她才可以在外耽搁，却万万没想到，她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已经死在了外面。
“然后呢？”
楚落晨一脸严肃的看着小玉，继续问道，“牡丹阁那边可有报官的打算？”
且不说刘氏会不会咽下这口气，就直说恶婆子那两个儿子，只怕也不肯轻易罢休，让人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的。
小玉摇了摇头，回道：“原本是吵嚷着要去报官的，只是后来夫人好像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就报官一事按下不提了，再后来……”“再后来怎么样？”
楚落晨搞不明白一向牙尖嘴利的小玉，什么时候也多了这吞吞吐吐的毛病，结果却看见小玉的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凤景南。
凤景南放下棋谱，开口道：“你家小姐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与我却是没什么想干。”
小玉这才继续说道：“再后来，牡丹阁那边就传出了消息，说恶婆子是替夫人到城外的庄子上办事，她有了年纪又总爱喝上两口，醉醺醺的自己闯入了乱葬岗，被活活的吓死了！”
这种鬼话竟然也有人信。
不过楚落晨现在倒是明白，小玉方才为什么会吞吞吐吐的看向凤景南了，因为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楚落晨也懒得费心去猜了，既然当事人就在眼前，那直接开口问便是了。
何况，她心里十分笃定，这件事只要她开口问，凤景南就一定会说。
“说到底还是你那个继母做贼心虚，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凤景南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依旧是格外的平淡，喝了口茶之后才继续道，“那封信……”听完之后，小玉已经是被惊的目瞪口呆，反倒是楚落晨，很认同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原来如此！”
那刘氏之前做过太多的坏事，也难怪她要整日提心吊胆，凤景南就是看准了她这点，所以才让暗夜写了那封信，把她之前勾起歹人绑架长公主三皇子，以及这一次暗中指使恶婆子去买凶杀人的事情都提了一提，并且明确指出她若是从此安分便暂且绕过她一命，若是她不听劝告，想要借恶婆子的死生事又或者是继续害人的话，那凤阳城的大牢便是她安度后半生的地方。
的确，对于刘氏这样心肠的人来说，简简单单一个‘死’字，都是便宜了她。
凤阳城的大牢，阴暗潮湿不见天日，那才当真是一个折磨人的好地方。
可亏得凤景南，竟然能相处如此方法。
“那恶婆子平日里在府上仗着夫人的势，拜高踩低的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现在她这一死，不知道多少人要拍手称快呢！”
小玉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毕竟她以前沦落到大厨房的时候，可是受了恶婆子不少的欺辱。
楚落晨不再发表意见，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则很快，小竹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肖妈妈来了。”
今日并非是肖妈妈照例来送账本的时间，不过既然这个时候来了那必定是楚落晨之前交代的事情她办妥了。
“去把人带进来吧。”
楚落晨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凤景南。
“娘子是想让我回避？”
凤景南明知故问。
“你答应过我，不参与我们楚家内院的事情。”
楚落晨再次把两人婚前的约定摆了出来，虽然恶婆子的事，她心里是感激凤景南的，可这也不足以让她改变最初的心意。
“我的确是答应过，”凤景南并不否认，只是抬眸间又开口道，“可是我也说过结婚之后你我之间就是夫妻一提，和娘子有关的事情也就是和我有关，如此，娘子还想要我回避吗？”
他这一张嘴，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巧舌如簧，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让楚落晨拒绝不得。
此时，肖妈妈已经跟着小竹走了进来，自楚落晨成婚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清风阁来，看到凤景南也在场，当下还有些不习惯，略微迟疑之后，方才拱手道：“二小姐，姑爷！”
凤景南在除了楚落晨意外的人跟前，性子都是高冷的，然则肖妈妈这一声‘姑爷’却是让他听的特别舒服，虽然没有开口但也是难得的朝肖妈妈点了点头。
楚落晨则是满脸笑容的让小玉给肖妈妈拿了小凳子，而后才开口道：“妈妈今日特意前来，可是我昨日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不错……”肖妈妈坐下之后，开口回答，可是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凤景南。
“无妨，肖妈妈有话只管说就是，”楚落晨说着也看了一眼凤景南，而后开口道，“他……不是外人。”
一句不是外人，让凤景南心里顿时一暖，看着楚落晨的目光不自觉又深情了几分。
他留在不过是心里有些赌气，却不想，楚落晨竟然说了一句让他如此宽心又满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