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雯在老夫人屋里听她爹娘的故事,姜玄宸则在谢霖大人的书房听“教诲”。
今天本是谢霖的休沐日,一大早就被几个门生接出府去,说墨馨阁出了一幅极为珍贵的字画,特请老师一同前去欣赏。谢霖平素就喜欢收藏字画,这一去就待了大半晌,直到府里来人说三小姐带着将军回谢府了,才匆忙赶了回来。
要说这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不愧是门生遍朝堂的人,实在是能说会道。姜玄宸还没开始探他底呢,这老爷子却端着祖父的派头“教”他了。
“我孙女好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你堂堂一品将军,怎么能做下如此混事!居然还不想负责,还要让她弄得人尽皆知!”
姜玄宸眯眼,这老头子说话这么难听,还又把这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谢大人,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当初在御前我已经说清楚了,这就是你孙女一派胡言,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
“没有干系?没有干系你会娶她?!”谢霖吹胡子瞪眼。
“当时要不是你在御前想撞柱而死,我会答应?”姜玄宸气极反笑,“我倒是想问谢大人为何要攀咬上我,非要把孙女嫁给我。”
谢霖简直气得头痛。这小子真是倒打一耙,自己孙女没了清白,除了嫁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想到自己孙女已经嫁给了这小子,谢霖强压下怒火,喝了口茶缓了缓,才又道:“这件事我们就都不要再提了,说多了也是伤和气。你今天上门就是来找老夫吵架不成?”
“当然不是。我是来请教谢大人。”姜玄宸脸色一沉,“谢家可有什么仇家,为什么有人几次三番来刺杀谢子雯。”
“你说什么?”谢霖很是震惊,不可置信的盯着姜玄宸,“她一个女娃,怎会招惹到这样的事?确定不是你的仇人要杀你的夫人?”
“我有证据,杀手就是来杀谢子雯的。”
谢霖倒吸一口凉气,下颌的长须止不住的颤抖。他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我谢家在朝世代为官,不结党营私,不徇私舞弊,三丫头也是鲜少显于人前,我想不出有谁要害她。”
姜玄宸一直在注意谢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这老头的震惊是真,但眼底闪过的异色还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姜玄宸断定,谢子雯被刺杀的真相,谢霖不是全然不知。
“谢大人,此事可大可小,您可想清楚要不要告诉我真相。杀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逃得过一两次,可逃不过再三再四。谢三小姐死了对我没什么坏处,左右不过是个硬塞给我的女人,我还会派人日日保护她不成?但是对您和谢府来说,她的死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影响呢?”
谢霖的身子晃了晃,一张老脸变得煞白,半晌没有言语。
姜玄宸不急,也不看他,只端坐一旁不疾不徐的品茶,一派悠然恣意。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脸纠结的谢霖才下定决心,低哑着开口:“三丫头的生母秦氏曾经找过我,请我们谢家一定要护她到十八岁。她说只要我们护住了,可以保我谢家一世富贵。
所以我一直是严加管教三丫头的,不许她随意出门,就想让她至少平平安安的到十八岁。可是千防万防,怎么也没防到她会突然当街拦住你的车驾,说要嫁给你。
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呢?她当时那么决然,说不成全她,她就去死。想到你堂堂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嫁过去应该也能护住她的,所以我才在御前请皇上赐婚。”
谢霖一口气说完这其中曲折,胡子稀稀疏疏的抖着,许是情绪十分激动,“谁能想到,已经平安过了十六年,现在还能生出变故!”
姜玄宸听完,心里也惊了下,没想到竟会扯出一件如此离奇的事来,“如此说来,三小姐并不是谢家的子孙?”
谢霖语句艰涩,带着一股气难平的压抑,道:“要不是秦氏亲口说出,老夫如何能信?想到我那个老四,这些年为了秦氏下落不明,哎……真是作孽!”
谢府的事,姜玄宸知道的不多,许多都是赐婚后,月令他们私下查到的。关于谢锦归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事也知晓,却不知道是因为秦氏的缘故。
姜玄宸道:“谢大人凭什么相信秦氏说的这些话呢?”
谢霖转身走到书房左侧的屏风后面,好一会儿才出来,递给姜玄宸一块墨玉:“这是秦氏留下的信物。”
姜玄宸接过来仔细端看了一番,瞳孔猛的一缩,这是……西宁皇室的徽印。
“除了这件信物,秦氏还留下了五百两黄金,我动都没有动,还一直放着。”谢霖叹了口气,又气又恨,“怎生偏就遇到了这样的人物呢!”
“将军,三丫头可能是西宁皇室之人,即使不是,也与西宁皇室脱不了干系。三丫头要是死了,我谢家上下也活不成。这个秘密我瞒了多年,本想老死也不说。可现在三丫头是你的正妻,又有生命危险,我只能托付给你了。”
姜玄宸眉头紧蹙,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超出了预期。抛开刺杀不提,谢言卿的毒杀有可能是帮西宁人下手,也有可能是帮另外一伙人,其目的都是要谢子雯的命。
谢霖应该对谢言卿的行动一无所知,姜玄宸也没就没提起,现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那边谢子雯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就带着两个丫鬟径直去了谢言卿的院子。
其实谢言卿自谢子雯回来就心惊胆战的,但她一贯善于掩饰真实的情绪,表情管理也很到位,再加上她在府中温婉娴雅的美名,谁相信她会做坏事呢?
但她还是有点担心谢子雯查到了什么,尽管那位神医非常自信的让她放心。可,万一呢?如果找她对质要怎么办……正坐在院子的荷花池畔胡思乱想,就见谢子雯真的过来了。
“二姐姐见我回来也不找我说说话,原来是在忙着作画呀。”谢子雯仔细端详池边石桌上一幅未完的画作,笑道:“二姐的画技真是越来越好,难怪才名在外。”
谢言卿“扑哧”一声笑道:“姐姐再大的才名,也比不过三妹嫁了个好夫婿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