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诗容貌生得美丽,面容恬淡,看上去文文弱弱,说话却很清脆利落,对上谢子雯看过来的眼神盈盈一笑,“秦家的布行目前是我在管事,祖母此次带我前来也是想见见言小姐,方便以后与锦云山庄合作。”
这话一出,不只谢子雯,就连屋内其他人都脸色一怔。
不怪乎大家如此惊讶。大周虽然并不排斥女子经商,但这都是在女子嫁人为妇之后,家中婆母同意并放权,才会允许兼管家里的经商之权。
未出门的闺阁小姐出去抛头露面经商,这在有头有脸人家是不可能的事。
这几乎是绝了闺阁小姐的出嫁之路。
谢子雯眉心动了动,“秦小姐是要走经商这条路吗?可——”她的目光移向秦老夫人,疑问与不解明晃晃的写在眼底。
秦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了看秦梦诗,向来严肃的面上柔和了不少,片刻,才转头对谢子雯道,“我这孙女也是个有主意的,她自小就在我身边,经常跟着我到处巡查店铺,田庄……我只当让她多外出见见世面,却没想她竟在这上面留了心。
自懂事后她就帮着我看账簿,慢慢大了以后,又开始协助我管理人事,如今已是我们秦家能独当一面的大管事了。”
秦老夫人说到这里,执了秦梦诗的手,握了半晌,半是无奈半是感慨道,“世人有言‘士农工商,民之国石也’,可也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我们秦家世代经商,经历过商业极为发达的朝代,也历经过商籍不能参加科考的时期。到了如今的大周,皇帝圣明,商业繁荣,我们行商坐贾人家也不再受世人冷眼。
但是说到底,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才是最正统的根本。”秦老夫人握紧秦梦诗的手,“思文是有志男儿,登科入仕是他想要的,那就让他放手去做,秦家能帮的能支持的,都会倾尽所有做其后盾。
可我的孙女喜欢经商,老婆子我也不会只顾世俗眼光就将女儿家收入闺阁,只教她琴棋书画和相夫教子,却不教她如何做自己。
我秦家的这份基业有人继承是好事,无人传承也不会怨天尤人。孙女儿天资聪慧,渴望外间世界,那就不该只躲在后宅梳妆打扮,绣花抚琴,至于嫁人……”
秦老夫人笑着摸了摸秦梦诗的头,“我们就找个会疼人的女婿入赘到秦家,有何不可。”
“祖母……”秦梦诗没料到老夫人会当众说出这番话,羞涩的低下头去,可那亮闪闪的双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欣喜和感动。
屋内一众人皆被秦老夫人的一席话惊住了。
谢子雯却莫名有些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如此开明的老人,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现代也难能可贵。
秦家儿孙众多,老夫人就有四个儿子,孙辈里也是男孩子居多。可在传承家业上,老夫人却能摈弃性别的偏见,放弃没有经商天赋又昏庸无能的叔伯儿孙,采用能者上位的方式挑选出女继承人,这无疑是惊世骇俗的做法。
但老夫人为儿孙考虑的这份真心,又让人不得不钦佩:与其让无能的秦家男儿败掉家产,不如让聪慧的秦家女儿当家保住富庶的家业。
“老夫人,我懂您的意思了。”谢子雯缓缓开口,语气诚挚,“锦云山庄以后但凡与秦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合作,只认秦梦诗的印信。”
“多谢言小姐成全,老身就拜托了。”
“但是,这件事在秦家的阻力一定不小吧?”谢子雯担心道。否则老夫人也不会先斩后奏,如此匆忙的就把秦梦诗带出来与锦云山庄打好关系。
秦老夫人双目炯然有神,霸气道,“此事我意已决,他们想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哼,有本事就分家出去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谢子雯掩唇轻笑,对老夫人的好感又提了一层,以至于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被秦老夫人视若掌上明珠的秦雪,在秦府的日子该是何等的自在幸福。
秦老夫人问:“不知老身或秦家,有什么是言小姐看得上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是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秦老夫人有一双火眼金睛,在谢子雯爽快应下那一刻,就知道她必是有要的东西,而这东西,还是秦家能给的。
谢子雯也不拐弯抹角,坦承道:“我想知道秦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