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镇向东是无尽的林海,林中依稀有蜿蜒的小路通向这广阔未知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到它的深处一探究竟,也许其中有人们梦想的宝藏,也许有让人流连忘返的桃源,未知总能在想象中为美好腾出空间,可现实却是往往那么不尽人情。由于靠近城镇树木有一定数量的采伐,走的越远森林越密集,数不尽的猛禽凶兽在这里挣扎求生,人在里面就像大海中一尾小鱼,穷尽一生也到不了它的彼岸。林玉寒穿梭在这绿树成荫的林间,那一袭白衣格外的刺眼,沈娟一身棕色的布衣朴实无华,手拿着一根打草棍,一边打着一边前行。沈娟深深的感觉到林玉寒并不属于这里,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许林玉寒真的会带着她到达另一个世界吧。这是沈娟唯一一次年少轻狂,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林玉寒的能力,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看似相似,可差距往往判若鸿沟。更重要的是这条简单的寻父之路却把她带离了原来的生活轨迹,直到皱纹爬上她清丽的脸颊,沈娟仍说不清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走了大半天,天将黑,从未远行的沈娟就出现很多的问题,行装太重,山路崎岖,体力消耗的太大,双腿疼痛酸软。背上的弓、腰边挂的十几只箭和短刀甚至水袋她都想丢掉了。沈娟气喘吁吁的对林玉寒说:“玉寒,咱们吃点东西吧,我走不动了。”
她再也坚持不住。林玉寒并不能回话,就地盘坐下来,表示同意。沈娟发现一个问题,林玉寒真的不吃不喝,加上林玉寒木然的神情非常像一个牵线木偶,至于是什么在扯动她,沈娟现在并不知道答案。自己可不能像她那样汤水不进,带的饭菜虽然凉了一些还算可口,脚和小腿都已经麻木了,她吃着吃着信心就动摇了。她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到达想要去的地方,也许自己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如从恶梦中猛然惊醒,她用力摇摇头,晃掉了自己的心中低落,出发时她决定要找到父亲,怎么能退缩,也不想退缩,信心又瞬间恢复,只因她现在还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水足饭饱困意来袭,好想美美的睡一觉,但那对她来说只可以是幻想,不努力前行永远都不可能到达终点。对林玉寒说了一声:“可以了。”
两人一起身继续前行。行至半夜又困又累,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又停下吃吃喝喝,坐了一小会身上的汗水消退,被山风一吹觉得全身冰凉,想到要生火烤一烤。自己捡了点树枝,可怎么也点不着,只得到阵阵浓烟。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思一转反而自嘲的笑了,她的笑是多么酸涩、无助。她又对林玉寒说:“走吧!”
只有向前走了,也只能向前走了。林玉寒果真可以不睡觉,她步速比正常人慢,但似乎不会疲惫,而沈娟却几乎到了极限,人非机器,但林玉寒又是怎么做到的。天刚转亮就再也支撑不住了晕睡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渐黑。只觉得全身疼痛,林玉寒盘坐在一旁竟先开口说:“回去。”
她不愿再看沈娟这样,也不忍再看沈娟这样。沈娟一愣又是自嘲的一笑,更像是自言自语:“去哪?”
她的骨子里透出一股倔强,既然决定要做怎么能轻言放弃。她挣扎的爬起,重新整理行囊,把换洗的衣服、大部分食物、药和工具等等用一堆杂草碎石盖起,身上只留着水袋,短刀、弓箭和少量的药,一块干肉。放弃了大半的物品,轻松了很多:“走吧。”
她放慢了脚步又和林玉寒走了整一天,林木渐渐高大,远离了人世的喧嚣原古森林露出它真正的面容,像林玉寒的脸一样毫无表情,让人无法猜测它的内心是善良还是恶毒。沈娟一手拄着一根树枝好不容易爬到这,看着无尽的原古森林,一股接近死亡的恐惧弥漫在心间,她的信心早已荡然无存,因为沈娟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根本走不回去,也到不了终点。按照林玉寒所说七天不睡就能到,她们现在已经走了三天,但她除了昏倒的那个白天,还休息过几个小时,最后一天脚程还慢了不少,相当于走了二天半,还有四天半的路程,看看这真正的原古森林想想都没有希望,放慢速度不仅危险重重,自己带的水和食物也不够。沈娟能到这里完全是靠着坚定的意志在前行,在她心中的倔强并没有消失,如果一定要选择死去的地方,那一定是前进的路上而不是退缩的途中。林玉寒盘坐下,沈娟第一次见她吃东西,她拿出一个鼓鼓的布袋,里面像装满了豆子,林玉寒从中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又拿了一颗给沈娟:“吃。”
一路上林玉寒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它给沈娟,现在她终于拿了出来。沈娟仔细看了看林玉寒递过的东西,黄豆大小像冰一样晶莹,里面像星云在缓缓转动。并没有多问,知道林玉寒不会解释,并没有多想这东西会不会有问题,直接放到了嘴里。林玉寒又说:“保密。”
这是她的秘密,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这就等于是她生命,林玉寒把她的生命分享给了沈娟。沈娟点点头,随即入喉,进胃。几秒的安然过后,突然沈娟感觉有东西胃里炸了开了,不是火热而是冰寒,强烈刺痛感从她的胃部传遍全身,那是直击灵魂的刺痛,让她根本没有余力去呼喊,全身痉挛般的痛苦只能默默承受,可沈娟的思绪竟飘到了林玉寒的身上,她就吃这个?难道她也同样再承受着这份痛苦?为什么她看起来并没有异样!“走。”
林玉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慢慢向丛林深处走去。沈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疼成这样怎么可能继续往前,林玉寒的身影逐渐变小,沈娟心中最后一丝清明不断的在呼喊:“走啊!走啊!你不是不想这样活着吗!走啊!”
身体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真的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机械似的一步又一步,渐渐的林玉寒的身影越来越近,身体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衰减,内心最后的念头就是:“跟着她。跟着她!”
日月交替……林玉寒停住脚步,山洞就在面前,少年见到她很是意外:“是你?怎么回来了?”
林玉寒的声音响起:“你给我的匕首是她父亲的。”
“啊?匕首是我捡的。”
迟翔尴尬的笑着,往林玉寒的身后一看,沈娟面容扭曲,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身上多处划伤,身体颤颤巍巍,随时都有可能跌倒。少年忙过去扶住沈娟,沈娟的身体透出一股异常的冰凉,迟翔不解的问林玉寒:“她怎么这么冷?”
林玉寒的声音传来:“她吃了'万寒冰晶'。”
迟翔根本就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救人要紧,把她拖进了山洞。而林玉寒却离开了,她的心内非常自责,如果没有她沈娟还好好的待在家中,她是个不祥的人,被美好遗弃的人,也许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个男孩也同样善良,沈娟在这里她很放心,她要去做她该做的事。每一个追逐梦想的人,都会在途中丢失原来的自己,这就是我要的成长!——沈秋华。几天后,沈娟才转醒过来。“这是哪?”
沈娟全身疼痛难忍,挣扎坐起,头晕目眩。“你醒了。”
少年正用铁锅架在火上煮着什么东西,忙用木碗盛了一点端到沈娟面前说:“先喝点汤。”
沈娟接过木碗端详,它应该是刚刻出来没多长时间。再打量这个少年,一头杂乱长毛,普通面容上有对精锐的目光,古铜色皮肤满是伤疤,腰间一条毛皮短裤,赤足,就是一个标准的野人。迟翔看她打量自己,稍显拘谨说:“先喝吧,有事慢慢说。”
沈娟摇摇木碗中那一口汤,感觉已经不烫了。一口喝下,入嘴温热的汤,入腹却更胜滚油,沈娟凄厉的惨叫着在地上胡乱翻滚,少年忙按住她的身体,防止沈娟撞到石壁上,挣扎了好一会,她又晕死过去。再次醒来汤碗已经放在身旁,沈娟试了试,已经无力爬起。听到有动静,少年忙走进山洞说:“你终于醒了。”
沈娟一看又是他,眼神戒备,有气无力的质问:“你给我喝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