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长串，林锦华呼了口气，终于讲到重点“义仓税。”
“义仓税就是从那时候遗留下来的，通常是由江家承担，他们通过义仓把给官府的孝敬放在里面运进去，官府的人坦然接手，并默认附近的义仓都由他们承担使用。”
顾若薇言简意赅：“就是洗白受贿这件事。”
林锦华点头：“正是。”
除了洗白，义仓做普通仓库使用，好处也不少。
就近抢占市场不说，还不必担心有人觊觎，否则就是得罪官府得罪军团，其中好处确实不少。
顾若薇想通其中利益，接着指出林锦华话中的破绽：“你刚才说默认，意思是说，还有意外的情况，不是由江家缴纳义仓税。”
“没错。”林锦华压低声音，“江磊的才能比江氏弱了太多，维持江家现在的模样已经艰难，更不用提——抗衡彭家了。”
江氏的发家，从老皇帝登基开始算，十年不到就开始没落，而阿里木家族蛰伏，直到彭俊来到西北，借着彭俊的势发展自身，正好二者的时间错开。
一个已经没落，一个势头正猛，全然不能比。
“没有什么才能，但好在还不算蠢。”顾若薇挥了挥手里的信折，“知道见缝插针来找我合作了。”
林锦华也笑：“您和彭大人不和，整个西北没有不知道的了，这时候还不找您合作，江氏泉下有知也要气活过来了。”
“你这话说错了。”顾若薇摇摇食指，“不论谁来，利益冲突都会和彭俊不和，而且我们早就不和了，为什么他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
“这……”林锦华一下被问住了。
顾若薇站起身，边走边说道：“世家们的暴乱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开始也没有阻止。改变他想法的，不是别的，是我和千牛卫在塞外得胜的消息。”
在顾若薇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对匈奴主动出击，除开武力值不够的现实原因，光是应付虎视眈眈的各处军团就已经消耗了他们绝大精力。
达吾提不是什么有名的大部落，人多装备精良的千牛卫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可是对于城内的百姓来说，这些他们都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有一个事实：我们不再被动挨打，我们可以赢！
短短时间内，顾若薇的名声风吹一般传送出去，不说人人赞扬，但提起她，不再是一溜烟的贬低不屑，多了慎重，多了考量。
“所以说，世家们的暴乱能消失，看似是江磊还是别人出手干涉，但归根结底，还是靠了我们自己。”
林锦华若有所思。
顾若薇此时已经走到了门边，院子里阳光正好，可惜草木稀疏，沙土满天，让人无法心生愉悦之情。
“那些人，大约是活不了了，对吧。”她背对着林锦华淡淡地问道，语气平静。
见她重又说起了替身，林锦华收敛情绪，正要开解，又听见她道。
“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她们活着的。”
林锦华看向顾若薇，顾若薇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可惜，没有任何表情。
“您......您不会为了她们难过吗？”林锦华问。
“当然不会。”顾若薇摇头，“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会帮她们争取活路，结局已定，我也不能做什么的话，多余的善良就是不必要的，有时候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身边的人。”
林锦华不知道顾若薇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就他方才短短时间从顾若薇口中听说的两段话，读出了一个全新的人：冷静、睿智、果断，看向事情的实质。
也想起自己在离开京都的前一晚，刘中丞曾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跟着她，从今以后，她就是我。】
她就是我......她就是我......
林锦华反复咀嚼这句话，一个可能性浮上心头：“难道刘中丞真的有意将御史台交与顾大人管理！”
他猛地抬头，门边已经没有了顾若薇的身影。
......
手里拿着信折，顾若薇转身往府宅走去。
叶之璟一身白衣坐在廊下，看着元智练功，不时出言点拨几句，而元智虎虎生风的棍法让人眼花缭乱。
一套棍法打完之后，元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擦掉额上的汗珠，一脸兴奋地走到叶之璟面前。
“师叔，我打得好吗？”元智问。
顾若薇站在不远处，感叹，好一副叔侄情深的戏码。
“换一套吧，这一套我看腻了。”叶之璟挥挥手。
“原来你不是指导他练功，是当耍杂耍的在看呢。”顾若薇好笑。
元智表示，他早就习惯了，然而顾小姐愿意为自己说话，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顾若薇转头对元智道：“你重新打一遍，我还没看过这套棍法呢。”
“......”要不是你们两个的其中一个我都打不赢......
叠着悲愤的buff，元智将棍子舞出排山倒海的气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