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璟侧首问:“不是说要出去看看,怎么又回来了?”
顾若薇把江磊的信折递给叶之璟,说道:“因为有人来给我送礼走后门了。”
这里的“走后门”,是双重意义上的走后门,因为义仓确实就建在后门。
看了看信折,叶之璟道:“江氏来缴义仓税的吧。”
“你知道?”顾若薇有些诧异。
“我的铺子也开了小半年了,人尽皆知的消息我还是能搜罗到的。”
到了西北,还是要玩儿情报工作是吧。
不过也好,自己也不用多费口舌重复林锦华和自己说的那些消息了。
于是顾若薇问道:“你觉得我要答应他吗?”
“综合来看,交给他是最稳妥的。”叶之璟分析,“彭家斗垮了太多人,假如你不想用彭家,就只有江氏可用了。”
没想到,顾若薇忽然说道:“用你呢?”
“......我?”叶之璟一愣。
顾若薇连连点头:“各村各县的义仓都是建好的,要是我用你的话,你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摸清村落城县的情况,发展也能更进一步。”
她的话让叶之璟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叶之璟摇摇头,道:“弊大于利。”
西北的百姓将粮食看得比性命还要重,不是熟知的人,可能情愿留在自己手里也不会卖出去。
“你给了江氏还能白得好处,给了我反而亏大了。”叶之璟说,他笑弯眼睛摸摸顾若薇的手,“不过西西想着我,我心甚悦。”
顾若薇一拍大腿:“亏就亏,你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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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璟摇头,“对你官名有碍。”
名声这个东西,得来不易,毁掉却很简单,尤其是顾若薇初有好名声,更要小心维护。
顾若薇皱起脸:“用了江磊,就相当于遵循了以往的旧制,对于打破西北的局势没有任何帮助。”
不破不立。
无法打破原本固有的利益划分,那她还有叶之璟这样的外来人,就难以真正地在西北扎根。
就在她恼火之际,叶之璟忽然道:“倒也不是没有两全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顾若薇眼睛立刻放光道。
“将义仓卖出去。”
“卖出去?”顾若薇愣住了,这还能买?怎么卖?卖多少?
叶之璟微笑道:“南方的盐商都是以这种方式获得盐引,所有人都可以私下向官府投递信折,报出自己的价格,官方以信誉为基础,价格更高者得。”
盐引是支领和运销盐的凭证,没有盐引的人,是严禁从事买卖盐的,抓到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和造反的待遇相同,可见官府对其重视,也可见其中利润之大。
“为了获得盐引,每年春季都有许多大商人变卖筹集银两,以求够得盐引。”
顾若薇心说,可不是得可劲儿筹钱嘛,衣服可以不穿,盐不能不吃,这就是花钱买了垄断权啊。
“商人争夺,府衙旁观。”叶之璟缓缓道,“西西不也不可以这样吗?”
顾若薇一震,随即眸光亮起来:“不,咱们来点儿不一样的?”
叶之璟看着她,想知道她所说的不一样,是指什么。
“南方搞私下投递信折,北方却不适合。”她说道,“私下投信折有其好处,谁都不知道对家的数额,为了确保自己一定能拿到盐引,价格就肯定往高了报,官府从中得利。”
“没错。”叶之璟点头。
顾若薇道:“西北人脾性和北方不同,南方人问不出真实的报价,这里却不一定。”
“......确实。”这一点,叶之璟也不得不承认。
南方婉约,北方直爽。
你一问,他还真说不好就告诉你他出了多少钱。
“所以我决定,以拍卖的形式把义仓卖出去!”顾若薇左拳锤右掌心,那西北爷们儿能丢面子?不可能!我只会出得比你更高!
想想大家在下面争,自己在后面数钱,嘿嘿嘿......
元智此时又练完了一套棍法,心中郁气散尽,听见叶之璟和顾若薇的谈话,边呼呼喘气边问:“顾小姐,什么是‘拍卖’啊?”
顾若薇解释:“拍卖就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谁喊得价格高,谁就拿到义仓的使用权。”
顺着她的话,元智想象了一番,迟疑道:“恐怕会打起来吧......”
顾若薇手一挥:“打起来怕什么,打起来才更不甘心,才会出比对方更高的价格。”
她还巴不得都打起来呢。
叶之璟则道:“西西若要公开卖出义仓,那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参与其中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顾若薇点头,“既然私下投递难以服众,有损官名,那就明着来,你的价就是没有别人的高,这样谁也说不出不行,再说,义仓每个村都有,数量极多,到时候以片区划分,一部分一部分拍卖,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