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儿身边那些姐妹,都是她平日里结交的平民妇。
这些女人有着共同的特点——爱占小便宜、喜欢看热闹、口无遮掩。
李蓉儿平时不屑于和她们往来。
但今日来鸡鸣寺,她想也不想地就带上了她们。
她和寺里的僧人打听到李谦所在的雅舍位置后,就迫不及待地找来了。
正好,碰上李谦和慕辞离开。
碰面的瞬间,李谦下意识地往前一迈,将慕辞挡在身后。
李蓉儿则一副不知他们在此、满脸震惊的样儿,愣愣地看着他们。
而后,她如遭背叛,震惊转为愤怒。
李谦行事谨慎低调。
平时去找李蓉儿时,要么趁夜色,要么从后门进,要么刻意遮挡脸。
是以,这些妇人虽和李蓉儿所在的别院离得近,却从未见过李谦,也不知道李蓉儿和他是什么关系。
只知他衣料华贵,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便主动让道。
而此时,李谦正冷视着李蓉儿,用眼神警告她。
李蓉儿会意,赶忙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恭敬行礼。
“见过驸马爷,见过安阳公主!”
她身后那些妇人们一听这二人的身份,赶忙跟着行礼。
李谦没料到李蓉儿会出现在这儿。
他现在只想将慕辞送回府,不想让她知晓他和李蓉儿的事。
“免礼。”他身体僵硬,极力阻挡着那些人看向慕辞的视线。
李蓉儿自然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她仗着李谦宠爱自己,当着那些妇人的面道。
“奴家早就听闻,安阳公主和华裳公主姐妹情深,倒不知驸马因着亡妻的缘故,也这般疼爱安阳公主呢。
“想必,华裳公主死后,安阳公主一定十分悲痛。”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这番话一出,那些妇人嘴上不说,心里纷纷有了判断。
合着,这姐姐尸骨未寒,小姨子就跟姐夫在外幽会了。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李谦不懂女人话里那些弯弯绕绕,他着急离开,不想跟李蓉儿多说。
但就在这时,慕辞从他后面站了出来,甚是稀奇地打量着李蓉儿,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语调骤扬。
“姐夫,她和昭阳姐姐长得好像啊。”
妇人们看到安阳公主的模样后,全都被她的美貌所惊艳,无暇顾及其他,
眼前这个白皙粉嫩的少女,简直美得不像凡人!
“公主,奴家蒲柳之姿,哪里配和昭阳公主相提并论,您真是折煞奴家了。”李蓉儿故作谦虚。
实际上,她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相似的话。
这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毕竟,昭阳公主可是皇都第一美人儿,颇得万千男子的喜爱,如天上的太阳,高不可攀。
可不知为何,同样的话从安阳公主嘴里说出来,竟让她听出了嘲讽。
慕辞嫣然一笑,冲着李谦问道。
“真的很像啊,姐夫,你觉得呢?”
李谦生怕被慕辞发现李蓉儿的外室身份,佯装不以为然。
“我觉得不像。”
慕辞又仔细地看了看,忽然改变想法,附和李谦。
“多看几眼,确实不像呢。
“昭阳姐姐通身的贵气,若把她比作凤凰,那这位姑娘,最多就是一只鸡。
“姐夫,你说呢?”
她又将问题抛给李谦。
触及少女那单纯无辜的目光,李谦连连点头。
“是,公主说的在理。”
李蓉儿听到李谦这话,脸上火辣辣的疼。
安阳公主将她比作鸡,他竟然还同意安阳公主的话?
在他眼中,她就这么不堪吗!
李蓉儿满眼控诉地望着李谦。
李谦却毫没有任何回应。
他现在只在乎慕辞,想快点送她走。
“阿辞,你不是要回府吗,我们这就下山吧,姐夫下回再陪你过来赏梅。”
听他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李蓉儿嫉恨不已。
他难道忘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吗。
她等了他一上午,他却在这儿陪其他女人。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慕辞越过李谦,走到李蓉儿面前,笑道。
“姐夫,我突然又不想回府了,相逢即是有缘,我想和她们一块儿。”
李谦顿时变得紧张又忐忑。
可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决定,慕辞就拉着李蓉儿走了。
甚至,连李蓉儿自己都没回过神来。
李谦想要追过去,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方。
抬眼一看,竟是安阳公主的侍卫。
裴护的目光宛若一潭死水,语气冷冰冰的。
“公主要与新朋友一块儿赏梅,驸马莫打扰。”
李谦咬了咬牙,烦躁不已。
他若是阻挠,只怕会惹得公主不悦。
可若任由她们二人待在一块儿,又怕李蓉儿说漏了什么。
于是,他只能远远地跟着。
……
红梅林中,慕辞兴致勃勃地拉着李蓉儿七绕八绕,很快就甩掉了那几个妇人,只有李蓉儿的婢女还紧跟着。
慕辞兀自踮起脚尖,摘了一朵红梅,放在手心把玩。
她对着李蓉儿说话,却垂着眸,没有看她。
“我不喜欢那些女人。”
李蓉儿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公主不喜欢谁?”
慕辞抬起头来,面上带着甜美天真的笑容,“你带来的那些人呀。”
李蓉儿往后看了一眼,瞧见远处李谦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少女娇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在害怕吗?他站得那么远,听不见我们说什么的。”
李蓉儿转过头来,发现她们二人的距离蓦地拉近了。
她本能地心头一颤,连着后退几步,强装镇定道。
“公主,我没有害怕,我是来赏梅的。”
慕辞两只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用脚踢了踢面前的石子,闲庭散步般的姿态,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今日有李谦在,李蓉儿则相对胆大些。
而李蓉儿的婢女则低着头站立,不敢看安阳公主的眼睛。
四周寂静,慕辞发出悦耳的轻笑。
“你和昭阳姐姐真的好像啊。”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
李蓉儿却听出了另一层意味。
似乎是同情。
话落,慕辞缓步走到她面前,凑得极近,颇为怜惜地皱眉道。
“真可怜。姐夫是把你当成昭阳姐姐的替身了吗?”
替身?
李蓉儿早就有过这种猜测。
但她没那么在乎。
替身也好,正主也罢,反正李谦喜爱她,这是事实。
突然,她不经意地抬眼一瞥,看到了慕辞腕子上的玉镯。
只一眼,她的瞳孔便瞬间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