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生怕羽蘅因此不高兴。
羽蘅却笑眯眯道,“人家贵为皇后,要是能打,我肯定让你出这口气,可惜是不行咯。”
皇后嘛,自然只能被废入冷宫,终生不能出来,自己的儿子和家族一落千丈,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辰时三刻,睿王的迎亲队伍准时抵达柳宅。
柳宅内外顿时热闹起来,赶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争着看一百多人的迎亲护卫、大气奢华的八抬大轿以及英气勃发的新郎官睿王爷。
新娘子他们是瞧不见了,就瞧瞧新郎吧。
随行的护卫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喜钱,一一分给大家,陆修安朝众人拱一拱手,进府去接新娘子了。
消息传到内宅,陈溪南、殷问雁和丫鬟们都兴奋起来,纷纷堵到了拂玉庭外。
她们今日打定主意要好好闹一闹,好去去晦气。
陆修安先去拜见了柳芜,按规矩行礼下拜,然后才一起来了拂玉庭。
只见几个女子堵着门叫道,“睿王爷抱得动我们新娘子吗?要不打一套拳吧!”
“睿王爷会对我们郡主好吗?能不能赋诗一首以示真情?”
“睿王爷……”
一旁的礼部官员跳出来道,“胡闹!王爷大婚怎么能搞这些民间的把戏,还有点规矩没有!”
众女子却都不理他。
陆修安呵呵一笑,似乎反而很是开心,摆手道,“张大人,无妨,本王愿意。”
说着陆修安真的照她们的要求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拳拳透肉,连周围练武的人看了都暗自叫好。
一套拳打完,他气不长出,恢复身姿高声道,“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悔!”
“好!”
“好!”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拂玉庭前的女子们更是心潮澎湃。
房间内的羽蘅,笑得嘴角都按不下来了。
随着礼部张大人大喊“吉时到!”,屋内的芸娘慌慌张张地给羽蘅盖上鲜红的盖头,陆修安缓步进来,先作了个揖,接着直接一把抱起了羽蘅。
“王爷!这不合规矩!”张大人痛呼。
陆修安回之以大笑,“张大人,本王终于求得世间至宝,一刻也舍不得松手啊!”
说完当着众人的面,抱着羽蘅往外走,一直到了大门外才回头驻足。
盖头下的羽蘅轻声道,“娘,我去了。”
柳芜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好。”
陆修安又缓缓点了点头,才彻底和柳芜告别,将羽蘅放进了高贵华丽的八抬大轿里。
“启程!”
随着新郎官跨上马背,一声令下,一百多人的护卫队整齐上马,慢慢走了出去。
而在这一百多人护卫队的身后,是三人一队的壮汉,抬着绑着红绸的箱子,整齐跟在后面。
郡主的嫁妆!
围观的乡亲们瞬间想起了之前睿王府送聘礼的大气场面,这会儿终于见到柳宅送嫁妆,自然要看个全礼。
大家立刻端详起来,发现这嫁妆箱子也一样很重,累得三个大汉气喘吁吁,就连这数量,也和聘礼一样,非常多!
整整一百九十一抬嫁妆,和聘礼的数量一模一样!
只是分量上会明显比聘礼更重一些。
这样的大手笔,又为京城百姓提供了新的谈资,引来全城瞩目。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郡主和睿王情意深重?!
嫁妆直接抬去了睿王府,但迎亲的队伍却是逛了京城一圈。
大花轿走到哪儿,喊着“同喜”的护卫就把钱撒到哪儿,这场大婚还没开始,就已经在城内掀起一个又一个高潮。
好像睿王真的无限欢喜,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此刻就是他平生最痛快之时。
等迎亲的队伍回到睿王府,已经是下午了。
宗亲们已经早早到了,羽蘅也进了专门的房间稍事休息,只等皇帝和皇后到了,就能按礼数行大礼了。
俄顷,御驾驾临睿王府,睿王带领众人相迎,将皇帝和皇后迎上了主座。
皇后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陆修安的脸色,见他时时笑着,毫无恼意,就连对上她的目光,都没有丝毫动容,心下不禁更加惊疑不定。
难道他的定力竟然如此强?
*
有了皇帝在座,众人自然不敢放肆,礼部张大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严格按照规矩来了。
冗长繁杂的礼仪一项项进行,盖着红盖头的羽蘅被人扶着进进出出,一切都是很正常的顺利与平静。
顺利到皇后都要怀疑,那身婚服底下的,到底是不是杜羽蘅本人了。
终于婚典到了最后一项,三拜。拜过天地、高堂、对拜后,羽蘅就正式与陆修安结为连理,成为睿王妃。
“一拜天地!”
随着张大人扯着嗓子的高喊,羽蘅与陆修安面向大门外,朝着天地郑重拜下。
“二拜高堂!”
羽蘅与陆修安转回身,朝着主座上的皇帝皇后恭敬拜下。
皇后突然笑道,“本宫今日特意带了件礼物来,要送给睿王夫妇。”
一旁的宫女将小匣子呈到羽蘅和陆修安中间,特意让盖头下的羽蘅也能看见。
只见那个匣子里装着一只精致非凡的红宝石步摇,连匣子底部放步摇的垫布上都有点点红色。
这是?!
羽蘅绝美的脸上眼睛一眯,冷笑溢出嘴角。
皇后这是不死心啊,想当众给修安难堪!
果然,陆修安也明白了皇后的意图,他眼中精芒闪过,神色自然地盖上了匣子,恭敬道,“多谢母后。”
羽蘅也适时出声,“多谢皇后娘娘,拿茶来,我要敬娘娘。”
随侍的辛柳立刻去倒茶,周围的人也都看着他们。
送礼和倒茶,本不应该是这个环节应有的规矩,但一个是皇后要送,一个是新娘子要敬皇后婆母茶,张大人死都不敢跳出来说,“不合规矩!”
茶很快就倒来了,羽蘅亲手捧茶,高高举过头顶,恭声道,“谢皇后娘娘!”
长长的袖子沿着羽蘅纤细的手臂微微滑下,露出一截玉藕般的手腕,和腕上的白纱布。
纱布上同样沁着血迹。
这是?!
皇后眉心一跳,死死地盯住羽蘅的手腕。
“郡主的手腕受伤了?”皇帝忽然开口问道。
他一直觉得皇后举止奇怪,但没有打断,这会儿见新娘子手腕上居然带伤,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以杜羽蘅的地位和睿王对她的在乎,会让她做什么事伤到那里?
羽蘅细声回道,“是,一点小伤,流了点血,不碍事。”
皇后面色更加难看,心中的疑惑顿时解开。
难怪陆修安救回了羽蘅,却一点要婚变的动静都没有……
原因居然在这里!
好你个秦松立,居然大度到了这个地步,连杜羽蘅送到了他面前,他都没有要!
她暗自决定要把秦松立一家都挫骨扬灰,面上却不得不端过茶,赞了一声,一口饮下。
好苦!
“夫妻对拜!”张大人终于喊出这句话,心道各位大人不要再打断了!
羽蘅和陆修安郑重对拜,比之前的都要认真。
“送入洞房!”
张大人刚刚出了一口气,暗喜终于结束了,就见睿王陆修安一个大步上前——
“啊!”宗亲们纷纷发出惊呼。
睿王居然当众把郡主抱起来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
“本王心疼王妃受累,以后的路,都有本王代步。”
这话意味深长,既是说当下,又是说前路和将来。
但成婚当日,王爷如此宠爱王妃的,自大晏开国以来,都未曾有过。
宗亲的夫人和小姐们都艳羡地看着一对璧人慢慢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有些人却暗暗恨毒了。
皇后自然知道陆修安是做给大家看,尤其是做给她看的!
睿王要向天下昭告,他与王妃情深似海!
自己一番谋划,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一败涂地!
人群中的秦素丹却是恨意中混着绝望。
就算她与煜王哥哥的大婚,可以在奢靡程度上胜过杜羽蘅,可是感情呢?
煜王会当众抱她进洞房吗?
肯定不会的!
更何况那一百九十一抬实打实的聘礼和嫁妆,她也没底气能胜过……
秦素丹仿佛看到眼前一片灰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压过杜羽蘅了。
*
大红色的洞房内,迎着一众丫鬟和喜娘的笑声,陆修安将羽蘅轻轻放到床上,轻声问道,“还好吗?”
盖头下的羽蘅乖巧地点头。
喜娘笑道,“请王爷将王妃放下吧,咱们要结发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羽蘅和陆修安心中都响起这句话。
陆修安牵着羽蘅的手坐在她身旁,任由喜娘将两人的衣角和头发都系在一起,说完一番祝福语后,又将那一缕绑束在一起的头发剪下,郑重其事地装进锦匣里。
“好了,王爷可以掀盖头了!”
辛柳呈上一根长长的玉杆,陆修安拿过,轻轻挑起羽蘅头上的金线织锦大红盖头。
一张绝美姿容的脸出现在眼前,饶是无比熟悉,无限想象过,陆修安都不由得呆了。
这样的羽蘅,太美了!
王妃品级的头冠极其华贵,配上陆修安亲自选的那些最顶级的步摇钗环,自然而然生出神圣不可侵犯的贵气。
可这贵气浸到羽蘅的脸上,却慢慢消融了,因为女子眉眼间的高贵与坚毅,端庄与华美,更明显,更重!
而且羽蘅的高贵不因外物的渲染,不因声望的加持,仅仅是因为她自己,仅仅是出自本心,因此格外夺目,无可匹敌。
王妃的身份、锦衣华钗对于羽蘅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但也只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锦衣华钗,才能配得上现在的羽蘅。
这个天下独一无二的,杜羽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