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立刻回过神来。
“对对对,王爷现在有王妃了,跟咱们不一样了,咱们吃咱们吃,王爷,您自便啊。”
“是啊王爷,我们吃完就睡觉去了,您快回去吧。”
“是啊,您快回房吧。”
陆修安笑着点点头,准备到厨房拿点东西回房和羽蘅一起去吃。
但有人很快迎了上来,将一个食盒塞到他手中。
“吴娘,怎么是你?”
吴烟擦擦额头上的汗,笑道,“王妃刚回来,夫人担心得很,让我们跟过来帮几天忙。”
在她的身后,是念如指挥着几个厨娘将刚蒸好的包子端出去。
“好。”陆修安心中安定,跟她们都打了声招呼,拎着食盒回主院了。
安静的主院,铺了整院的红地毯,四处游廊上也挂满红绸,瑞青、澜儿坐在屋檐下,撑着头打着瞌睡。
听到院门响,瑞青先醒了过来,见是一身红衣的新郎官,她赶紧推了推澜儿,迎了上来。
“王爷回来了,王妃刚刚休息了一会儿,说要等王爷回来,奴婢去叫王妃。”
“别去。”陆修安赶紧拦道,“你去打水来,本王要沐浴,不要吵王妃。”
瑞青和澜儿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温着,陆修安先去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好在身上没沾染什么血腥,陆修安没让人伺候,轻手轻脚洗完,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衣进了卧房。
雕龙画凤的红烛已经快燃到头,宽敞的卧房里除了红烛,其他油灯都灭了,给卧房里的一切铺上了一层淡淡红色。
陆修安进来先愣了一下,因为房间里十分安静,他看了一圈没看到羽蘅在哪儿。
等走近床边,他才找到了他的新娘子。
原来羽蘅已经洗漱过,脱下了繁重的婚服,卸下满头珠翠,换上了一身轻薄的红色小袄,回归了以往的居家衣着。
她大约是想极力撑着不睡的,但等着等着实在困的不行,只能躺倒在了床上,眼下她半蜷缩在床边,绣着百子多福的被子只盖住了腰部以下,却将她完美地融进了喜床之中。
要不是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还露在外面,陆修安真要看不出来了。
陆修安俯下身,凑在羽蘅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声,闻着她呼出的气息带着微微馨香,握着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温软小巧。
仅仅只是这样,已经十分美好。
他宠溺地笑了。
他轻轻地凑上去羽毛般吻了一下羽蘅的脸颊,现在这已经是他的王妃了,他想亲就可以亲。
接着他双手伸进被子里,想把羽蘅抱进床内好好睡,可是他刚刚把羽蘅抱进怀里,红色的睡美人就嘤咛了一声,眼看要醒转过来。
陆修安动作一顿,满含爱意地微笑看着羽蘅。
这是他第二次见羽蘅睡醒了吧。
只见羽蘅微微蹙眉,接着才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空洞,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迷糊。
但很快她双眼轻眨,再睁开时一片澄澈,清明无比,接着她感觉到了被注视的异样,转头看来。
“修安,你回来了。”羽蘅的脸上一瞬间笑出红晕,她将双手搭在陆修安肩上,动作十分自然。
陆修安没忍住,又轻吻了下去,细细品味着羽蘅柔软的肌肤和娇嫩的红唇。
“不是让你先睡么,你这么累,要好好休息。”
羽蘅很有些害羞,但还是轻喘道,“刚刚,睡了一会儿了,你不回来,我不放心,睡不踏实。”
陆修安在她脖颈处闷笑出声,为心爱女子的依赖开心不已。
半晌他抬起头来道,“肚子饿不饿,我拿了宵夜来,一起吃一点?”
羽蘅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羽蘅重新点亮了几盏灯,在桌边坐下,陆修安亲手将温着的饭菜拿进来,打发丫鬟们去休息。
两人一边慢条斯理地吃饭,一边缓缓说起刚才宫里的事,明明都是第一次,却熟稔得仿佛多年夫妻。
一顿宵夜吃完,陆修安也将事情经过都说完了,羽蘅放下筷子,轻声道,“看来,皇上不会杀陆青章和他的妻子。”现在不能叫端王和端王妃了。
陆修安点头赞同,但神色却高兴不起来,这种不杀之恩,不知该不该感谢。
羽蘅心中也有些犯冷。
皇帝不杀陆青章分明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想背上弑子的骂名,与父子亲情根本无关。
天家,果然是最冰冷无情的。
“关于明妃,云安和端王府其他人的旨意还没下,不知父皇是什么心意。”
陆修安握紧羽蘅的手,无端有些许寒意,如果他哪一日输了,他的家人会不会也是同样下场。
羽蘅回握住他的手,自然而然明白他心中所想。
“你不是陆青章,我也不是柔弱妇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她望着陆修安一笑,转而说道,“只是今夜出了端王的事,恐怕皇后犯的罪会被轻轻放下了。”
“总不能告诉群臣,这一个晚上,端王差点谋反,皇后还差点逼反了睿王,传出去肯定是皇室的笑柄。”
陆修安再次轻轻点头,“现在皇后和三哥先后犯错,我再次成了朝堂中最显眼的人,这种局面父皇不会喜欢。”
“刚才我离开皇宫时,父皇没有说赏赐我什么,看我的神色也不太高兴,恐怕这一次,我就算立了功也犯了忌讳。”
羽蘅不在意笑道,“咱们也不缺皇上赏赐什么,关起门来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心中却想着,皇上冷眼对修安恐怕另有一层原因。
今夜对于这位九五至尊来说,是这辈子头一遭,恐怕他做梦都没想过,老实了几十年的儿子会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来。
他被宠信的人背叛,于禁卫军中用刀劫持,又在众多黑衣人和禁卫军面前被端王当众打了耳光,压在御案上毫无还手之力……
当陆修安走进御书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皇帝最没有尊严的样子。
哪怕事情已经平息,皇帝依旧是至高无上的,但他心中依然会有芥蒂。
因为其他见过皇帝落魄的人都可以杀,但陆修安不可以。
每一次陆修安出现在皇帝面前,都会隐隐地提醒着他这一段过去,让他如鲠在喉!
羽蘅暗叹一声,这样的心结,没法解啊。
“先皇后的案子,我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只是可能会有点难,过几日我会开始全力办这件事。秦氏,我真不想容她再在皇后宝座上蹦跶了。修安,修安?”
陆修安抱着羽蘅的胳膊直往她肩上靠,浑身无力像个泥鳅,见羽蘅推他还喃喃自语。
“娘子,跟你一起吃个饭我就醉了,又醉又累。父皇给了我们三天假,夜太深了,我们一起睡吧。”说完就起身横抱起羽蘅。
羽蘅腾地一下羞红了脸,却把头埋进他怀中,没有说话。
*
皇宫中。
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里沉思许久,很晚都没有歇息。
简茂明显有些惴惴不安,劝了几次也不敢再多说,只是静静陪在一旁。
好半天,皇帝微微睁开眼睛,问道,“皇后在干什么?”
“皇后娘娘受了惊吓,应该睡下了。”简茂答道。
皇帝却轻轻哼了一声,“她睡不着的,摆驾皇后宫中。”
“是。”简茂立刻叫人去皇后宫中通报,另外让人去抬御辇。
一行人到了皇后宫中,皇后秦氏就带着人等在殿外,虽然钗环都卸了,但果然没睡。
皇帝低头看着素净的皇后,冷哼了一声没说话,直接走进大殿。
秦氏心中更紧张,挥退了下人,亲自进去伺候皇帝。
还没等秦氏说话,皇帝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用力掷到皇后脸上。
“朕的好皇后!你办的好事!”
“皇上!”秦氏惊得双膝跪地,然后才去捡起折子打开,只一行她就辨认出这是秦松立的笔迹,自然知道她做的事情已经败露。
“皇上,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秦氏趴伏向地面。
“三十年,三十年了!自你入宫,朕护了你三十年,对老秦公的承诺不算食言吧?你哥哥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煜王是朕唯一嫡子,你们秦家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这么多年,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够吗!”
皇帝这么多年不曾对秦氏如此坦白地疾言厉色,秦氏知道今晚皇帝受惊,怒气更大,所以根本不敢辩解。
他继续道,“你之前被关三个月,朕只当你真的悔过了,没想到你不思悔改!”
“陆修安现在是大晏的王爷,是大将军,是震慑羌羯及边疆的战神,他不容有失!他的身份做不了太子,但这个王爷的位置不能动,否则大晏生变,你的儿子再是嫡子,也绝不可能力挽狂澜,你明白了吗?”
“可是皇上,”秦氏抬起了头,泪眼涟涟地看向皇帝。
“睿王跟秦家有死仇,他功高震主,将来煜王如何驾驭得住?臣妾也是没办法啊!”
皇帝冷冷道,“亏你做了几十年皇后,办事还是一心只想着你秦家,不顾大局,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难怪煜王如此不成器!”
“想要江山永固就必须有容人之量!陆修安眼下并无争太子之心,你要是想让你儿子江山坐得稳,那就要好好笼络,放低姿态去拉拢,他顾念大局,也许不会跟你不死不休。”
皇帝的语气陡然严厉,“但你要是再这么胡作非为,别说朕,谁都保不住你,将来就算煜王上了位,也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