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我要了。”冥侯挥刀一指侧翻的金棺。
“雪月城的东西,什么时候是人人都可以觊觎的?”千落大小姐抢出一步道。
一声妖娆的伸懒腰声音,“阿弥陀佛,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白衣妖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金棺里钻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闭着眼睛妖娆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恢复了一身正气:“阿弥陀佛,老衲寒水寺,无心。”
缓缓睁开双目,妖冶的紫色,在双眼里缠绕,隐隐约约有夺目引神,勾出别人看向那双眼睛欲望。
“噗嗤。”雷无桀笑出了声,拍着萧瑟的肩膀捂住肚子笑着说,“萧瑟,你听到了吗?那个和尚他,他自称老衲。”
萧瑟却关注到了其他东西,抚摸着下巴,轻声道:“寒水寺啊。”
“哦,这位狐裘的檀越晓得?”邪僧紫色光眸扫过。众人感觉时间都慢了一拍。
空间一滞,好似众人都动弹了不得,只有那个光头尖下巴,眼眸凝紫的邪僧,能不受影响,双手合十于胸前缓缓向众人走来。
“三师尊说过,这棺材里的人,果然不可以对其好奇。”唐莲发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作为在场目前团队的最高战力心里露出淡淡的担忧。
与此同时,冥侯扛着大刀,突然也开始艰难迈出一步。
“哦?”邪气和尚侧头,看了一眼冥侯,对上了冥侯那双因发怒而微微赤红的眼睛。
只是一眼,冥侯便“咣当”丢下金巨刀,像是有蛊虫钻头一般捂住了脑袋,面目狰狞!
仿佛冥侯一个人承担了压力一般,在场所有人身体一松,可以行动了起来。
“冥侯!”月姬抽出束衣剑,就要刺向那白衣邪僧无心。
“月姬!”冥侯空出一只捂着头的手,拦住月姬。
“十三年前,望衣楼楼主,薛依人,乃是当时名动天下的女剑仙。”萧瑟活动了一下恢复过来的身子,“却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那可是薛依人,江湖上人称血衣人的薛依人。”
“血衣人?”雷无桀道。
“对,身上沾满了敌人鲜血的血衣人。”萧瑟懒懒道,“而薛依人有一个弟弟,名为薛大宝。”
“薛大宝!”雷无桀想笑出声,却又发现目前的场合不太适合大笑,所以憋得厉害。
“其实不然,薛大宝只是小名,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天资卓绝的姐姐压着,自己怎么也赶不上,所以焚膏继晷地练习剑法,最后走火入魔,弄得自己痴痴呆呆。”萧瑟道,“而他的本名,为薛效人,本意是想以其姐为榜样,仿效其姐。”
“薛依人,薛效人?”唐莲轻声道。
“而薛效人有一子,当时年幼,血案发生之时,只是被打晕。留了一命。”萧瑟拍了拍肩头的落雪,“醒来后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血衣惨案当晚发生了什么。”
“之后,这孩子便拜师,天下索价最高,出手最狠,最有信用的杀手,中原一点红为师。也做了杀手。江湖人称,冥侯。”
却被压制住不舒服的冥侯,目光锐利地盯着萧瑟接过话头,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惭愧惭愧,只是一个什么都略知一二的客栈老板。”萧瑟嘴角淡着笑意道,“不知冥侯能不能将故事补完整,满足一下小可的好奇心。说清楚这桩无头惨案。”
“你说的没错,我父亲薛效人确实因为仰望不到我姑姑的成就,故而练剑走火入魔。”冥侯道,“但我父亲却没疯。”
“没疯?”萧瑟神色突然正经了起来。绝非看戏听故事的样子。
“不仅没疯,还是当时望衣楼的首脑。”冥侯道,“望衣楼,你们可知望衣楼在我父亲手中,已经发展成了最完美的杀手集团,甚至比那暗河更专业?”
“什么?望衣楼是杀手集团?”不仅唐莲,萧瑟也惊讶了一下。
“中原一点红,是我父亲培养出来的顶尖杀手。”冥侯道。
“是了,这就对得上了!”萧瑟道,“为什么中原一点红会收养你,原来是因为你是薛效人的儿子,是他的少主。”
“这里没有什么望衣楼少主。”冥侯道,“只有杀手月姬冥侯。”
“望衣楼变成杀手集团,是我姑姑不曾料到的。”冥侯继续道,“我姑姑醉心于剑法,以那李先生为目标,对望衣楼不管不顾,最后差点入不敷出。”
“穷文富武,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冥侯捡起金巨刀,“但我姑姑为人正派,知道我父亲是以接单杀人来赚取银钱,供养自己练剑,最后姐弟不和。。。。”
故事戛然而止。
“感谢小师傅点化。”冥侯将金巨刀插地,抱拳对无心道。
“原来,望衣楼血衣惨案,竟然是姐弟相互不认可。。。”萧瑟轻声道,落寞地认可了这个结局。
“阿弥陀佛,老和尚不愿告诉檀越的,老衲已经告诉你了。”无心道,“老和尚应该与你说过,此事不应纠缠,得知真相之后,必然成为檀越心魔。”
无心语气淡淡,妖孽中带着出尘的雅致。
“老禅师一片苦心,冥侯铭感五内,只是这求不得是心魔,放不下亦是心魔。”冥侯声音浑厚低哑,似是哭过之后那般声音。
求不得,是指之前找不回那一夜记忆。
放不下,是指之后忘不掉那一夜记忆。
“阿弥陀佛,这便是檀越的劫。”无心道,“老衲沾不起这番因果。”
“作为报答,我们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月姬依偎在冥侯身边道。
“这是老衲的劫,犯不上让你们承接因果。”无心道,“你们且离去吧。”
说完,眸中紫光灵动了起来。
“走。”冥侯握着月姬的手,转身飞出美人庄的后院。
杀手就该这样,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无心转身,眼眸流光。
“不好!大家不要看他的眼睛!”萧瑟撇过头去,不去看那和尚。
顺手捞起靠在后院墙上的竹竿,一棒子打在雷无桀后背上,中招了的二哈吃痛,清醒了过来。
“萧瑟你!”雷无桀大喊!
“别去看那和尚的眼睛。”萧瑟又低声道。
雷无桀左顾右盼了一会,发觉唐莲手持暗器,千落挺枪,皆闭着眼做出防御姿态。
“阿弥陀佛!”一声浑厚的佛号从天而降,一尊金光大佛,佛内笼住一个大和尚,砸向了无心。
无心轻轻跃起,嘴角含笑。
与那大和尚打了起来。邦邦几声,仿佛木棍敲打在了金属之上。
听闻打斗声,几人松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女蕊也赶到了,立马贴近了唐莲。
“哼。”大小姐见状,又是侧头冷哼,“不要脸。”
“大小姐!”唐莲握住天女蕊的小手,“许多东西不是说你看到表面那样的。”
“莲兄,有些人不能跟他解释,你越解释在他那里越黑。”萧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小姐心性淳朴却又暴躁,看不起下九流的天女蕊贴上唐莲。
“你说什么!”千落正欲挺枪扎过去,却发现萧瑟一脸“看,被我说中了。”的样子。
“你好烦!”明媚少女拄枪一跺脚,转过身去。
萧瑟轻轻走到少女背后,轻声道:“那天女蕊明显是你们家的探子啊,何况人家跟唐莲认识大概还比你早。。。”
少女心中有了思量,只是心中又有的矜持不能让她立马软下性子来,只好低头默不作声。
“莲。”天女蕊倒没有顾及这大小姐的恶意,“接头人到了呢,就是那个大和尚。那个白衣僧人是?”
“是棺椁里装着的。”唐莲如实说。
“啊?”天女蕊吸了一口凉气,轻捂檀口,“那他。。。是魔鬼?”
“别担心,萧兄弟检查过了,是活人。”唐莲道。
“阿弥陀佛,无禅师兄,好久不见。”
两个和尚相互对了一掌之后,金属钟声轰鸣,旋即分开。
一身邪气与正气完美融合的无心,与那明黄色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巨大佛珠,纯粹正气的无禅和尚对峙。
萧瑟回头看着两和尚的战场,轻声道:“佛门至高外功功法,金刚不坏神功啊可惜没有大成,以及金刚伏魔神通。”
千落闻言,也好奇地转过身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两和尚对峙:“你好像怎么什么都知道?”
“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只不过都略懂一点罢了。”萧瑟懒懒道,“望衣楼我不就是不清楚吗。”
“阿弥陀佛。师兄。”无心道,“我自己睡入这转轮棺,还不许我自己选择何时醒来不成?”
无禅不语,竖指,又正义凌然地攻了过去。却被无心轻轻化解,还有余力边打边说话道:“拈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师兄哪一门如我?”
说完,挡过了无禅的点穴手,一招“罗汉撞钟”,顶心肘的姿态,一肘将无禅撞出三四米外。
“师弟,莫要自误!”无禅修炼金刚不坏,无心的一肘带不来许多伤害。
“阿弥陀佛,师兄。你说此刻的无心,是否还是三天前的无心?甚至一年前的无心?”说完,眼波流转紫光,两三个身影从无心身体中窜出!
“神游天外行?”唐莲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攻向无禅的几个身影。
“不是。”萧瑟凝眸道。
“那就是孤虚之阵了。”雷无桀插嘴,“小雷爷打这种有经验。”
“应该是神足通。”萧瑟道,“佛家六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神足通就是其中之一,修炼到极致,会有残影追不上本体的效果。”
“据我所知,当今世上修炼佛家六神通的只有一个,不,应该没有人了。”萧瑟凝重。
“谁?”雷无桀问。
“寒水寺,忘忧禅师。”萧瑟道。
“忘忧。。。。禅师。。。。?”听闻如此,雪月城的大师兄踉跄了一下顿冒一身冷汗。
“莲。”天女蕊将其扶住,担忧道。
“你说的这个忘忧。??”唐莲问向萧瑟。
“就是那个,入了魔的僧,忘忧。”萧瑟道。
对打着的两个和尚,手足忽然一停滞,无禅一拳扫退无心,抱歉地道了一句佛号:“唐施主,是贫僧隐瞒了其间内容,是应该坦诚相告。这便是我师佛门六通的传人。我的师弟,无心。”
无心攀上了院落围墙,也止住了攻击,饶有兴趣地看着院内众人。
“昔日的融合了密宗禅宗,几乎跻身小乘佛的阿罗汉,突然入了魔,难怪能把雪月城的大师兄吓出一身汗。”萧瑟道。
“萧兄弟,当着无禅大师的面。。。”唐莲打断道。
“无妨,我师确实故去,其中也有些暧昧之处。”无禅道。
“其中暧昧可以说吗?”萧瑟问向无禅。
无心也不跑,盘腿坐在墙头,肘支着大腿,手托下巴,饶有趣味地听道。
“阿弥陀佛,无妨,萧施主见多识广,而贫僧自年幼之时,偶遇大觉寺的大觉师父来寒水寺论道,觉得贫僧有那学习金刚不坏神功的天赋,便被带到大觉寺修行,对寒水寺的了解不一定有各位多。”无禅道。
“难怪,你口称忘忧为我师,却一身伏魔正气。”萧瑟道,“金刚伏魔神通,练习之后,正气日盈,不若墙头那位,邪中带正,正内存邪。”
萧瑟忘了一眼墙头,似笑非笑的邪气和尚。
“阿弥陀佛,我师确实是,圆寂之时,突发状况,打断了增长天王魔礼青石像的右臂,拿起那增长天王的青光慧剑,屠戮了几名香客,便倒地化为粉尘。”无禅诉说之时,声音有些悲恸,可那墙头的邪僧,却似笑非笑地听着。
“疯了?还杀人!”雷无桀瞪大了眼睛。
“还好不是拿魔礼红的琵琶,否则那都得拍成肉酱。”萧瑟道,广目天的琵琶作为钝器可是比增长天的剑更加不能留全尸。
“那他怎么就疯了?”雷无桀问。
“他心通,不需要言语便能明了他人心中所想。背负世人心中的苦恼太多,一时间排解不出来,便疯了。”萧瑟道。
“萧兄弟,莫要乱语!”唐莲道。
“老和尚,确实如此。”墙头传来了那妖冶的声音。
萧瑟看了一眼无禅,又看了一眼无心,道:“忘忧禅师,看来是预测到了今日,想把二位都送到大觉寺保护起来。”
“佛门六通,最后还有一漏尽通,意为苦恼皆漏尽之意。”萧瑟道,“但是修了漏尽通,那真的是要六根清净,不再带走一点感情了。毕竟,绝圣弃智!”
“忘忧禅师,对二位,仍有感情,故,并不愿意修那漏尽通,同样不能将世人之苦漏尽,都堵在心中。”萧瑟轻声道,“还想好了后路,将二位都安排在大觉寺。”
“可惜天不如人愿。”萧瑟望向那墙头,又对无禅道,“你这妖孽的师弟,好像很能吸引人来争夺啊。”
话音刚落,衣袍猎猎之声响起,墙头的无心不见了,而雷无桀与萧瑟,一个被揪住胸口的凤凰火,一个被捞起。
“这两位檀越,趁老衲熟睡之际轻薄了老衲。老衲要稍稍惩戒一番。”
空中留下一声轻佻味道的话语。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妖僧夺了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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