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火堆,木材哔啵作响,火焰翻飞,上头架着一只收拾齐整的羊。
拉雅公主非要亲自烧烤,一旁服侍的奴婢婆子足有二十个,又是怕公主裙子被火星子崩着了,又是担心公主不小心被火钳子给烫着了,好说歹说的,请来了南安郡王,才说的她放下火钳子交给侍卫烤去。
张长安有些日子没有跟元钟灵见面了,彼此再见,俊逸的面容,早已褪去了昔日的病容,越发显得英俊潇洒,体格看起来也不如从前那边单薄消瘦了。
“我最近有练武。”他含笑与元钟灵说着。
元钟灵有些汗颜,她眼神这样赤果果的吗,微笑说道:“郡王如今身体康健了,学武来强身健体,最合适了。”
张长安有心跟元钟灵多说两句话,怎奈一旁还有拉雅公主和钟静姝,又有围着的一群仆婢,只能笑了笑。
侍卫用的是最常见的烤全羊法子,肥美的羊羔肉,外侧熟透了以后,用匕首切割下来,就有丫头一一给拉雅公主等人送上来。
南安郡王也伸手要了。
元钟灵有些惊讶:“郡王还是少吃些的好。”
想当初,南安郡王一日三餐都是药膳,一点不对味的东西,吃了便要吐了,猛地吃起热辣扑鼻的烤羊肉,若是肚子受不了,可怎么办?
吐也好说,万一像从前那样引起高热,可要了他半条命了。
张长安笑着端详碟子里的烤羊肉,十分鲜香,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我啊,一口就行了,剩下的看看就好。”
说着,他诙谐地对元钟灵眨眨眼。
元钟灵一愣,一旁拉雅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笑,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对张长安使一个眼色,似乎在鼓励他做什么。
张长安端着碟子的手指紧了紧,便笑着对元钟灵说:“你是姑娘家,少有动刀的时候,小心别划破了手指,我帮你切。”
不等元钟灵反应过来,就拿了元钟灵手里的碟子,在小桌上切割起来,划分成能一口一粒的小块,大小相同,十分细致。
元钟灵吃了一惊,她如何敢劳动郡王的服侍:“不敢,不敢,我自己来。”
张长安微笑,使人如沐春风:“小事罢了。”
拉雅也说了,他得主动些,就算是二殿下也喜欢元钟灵又怎么样,若是元钟灵也不喜欢他,他也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事来,那么他和元钟灵为何就不能成为一双眷侣呢。
张长安微笑着,正要将切好肉的碟子递给元钟灵,突然一个侍卫急匆匆走来,向他回禀:“启禀郡王,二殿下来了。”
张长安险些没端好,忙起身相迎。
元钟灵也是愣住了,随着众人起身,屈膝行礼迎接二皇子殿下。
一场烤肉,本是高高兴兴的事,张长安却十分憋屈,谢允之看起来高大俊美,宛若天生只喝露水,只吃竹米的凤凰似的,吃起烤肉来,竟也十分好看。
偏偏还坐在元钟灵的旁边。
他几次伸手,想跟元钟灵示好,谢允之都能恰到好处的伸手接到自己手里:“郡王身体才好,这些东西还是少吃些。”
张长安好容易跟元钟灵起了话头,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还是戏曲风俗,这样对谢允之这样武将出身的人,略显生僻的东西,谢允之却都能不动声色的截住话题。
他天生有这样鹤立鸡群的魄力,但凡他开口,言之有物,字字珠玑,众人都情不自禁去倾听他的话,这样沉着稳重的气度,忍不住叫人臣服。
吃了鹿肉,时间也不早了,谢允之起身回宫,送走了身为二殿下的他,元钟灵与钟静姝两人才敢跟拉雅公主众人告辞。
回程的马车徐徐前行。
公主府里,南安郡王张长安苦笑一声:“他对她竟是这样的上心,我哪里还有机会。”
他是谁,她又是谁?
别的人听不懂,拉雅公主却是懂得,她是真心希望两人幸福,才有新撮合他们,便说:“不如,我帮你问问她的心意,若她对他没那样的心思,你不还是有机会的?”
她自己婚事注定不如意了,只希望表哥和元钟灵能够幸福。
张长安沉默不语,半晌,他才说:“好。”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若是她真的对二殿下没有动心,他便愿意付出一生的感情去追求她。
元钟灵不知南安郡王的心意,她认为,早在南安郡王恢复健康的时候,她已经从晋阳长公主儿媳妇的名册里被划掉了,没有了资格。
回程的马车里,钟静姝很担心拉雅公主:“我都看得出来,公主她不喜欢邹五公子,为什么还强迫自己和邹五公子相处呢。”
元钟灵想起这段时间的传言,人人都说邹五公子对拉雅公主深情不渝,两人还在城外跑马,郎才女貌。
邹鸿仁的确不错,他与拉雅公主现在是大家伙心照不宣的那种关系,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定下来。
显然,拉雅公主在强迫自己接受邹五公子,难道邹五公子看不出来吗?
提起太后的娘家邹家,元钟灵心情也很复杂,邹丹静给她的感觉很好,是一个文静的,有些软弱的姑娘,因为她知道自家身不正,非太后亲生血脉,太后对邹家人态度一直淡淡的,所以总是有些怯懦。
邹鸿光和邹鸿仁兄弟两个,一个看起来稳重斯文,一个高大俊朗,都有了举人的功名,要不然当初老夫人也不会为她和钟静姝看中了他们其中一个。
倒是肯定没想过姐妹两个嫁到一个门里去,相亲的事,哪有这样巧合的,想着成了一对也不错。
肯定想不到,邹家的人,心大的很。
邹鸿光最后愿意与钟静娴订婚,其中牵扯有和六公主谢瑶的关系,没想到,连邹鸿仁都得了拉雅公主的青睐。
太后娘家的侄孙,未来邹家的当家人,这样的光环,的确能让他们从一般世家子弟里脱颖而出,别的世家,或是落魄的,或是嫡庶子孙成群的,关系复杂,邹家却很简单,这一代,就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