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人口少,规矩却仿着名门望族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晚膳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这屋里头总共有资格坐在饭桌前的,也就九个人,刚好一桌坐得下,没有谁尖酸刻薄的时候,倒显得像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元昭元兴陪坐老太太两侧,吴氏和钱氏二人紧邻着自家老爷,余下便是元钟灵,元水柔,元水兰,和元耀辉。
元耀祖在学里住着,管得严,七日才准回家一次。
这些人,全都知道元昭这个亲爹对亲闺女元钟灵的用心,那是权当没有的,跟元老太太私底下说起来,忍不住便要冷冷说她一句:“这等背宗忘祖之人,算是我们白养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什么?
吴氏手一颤,探究的眼神就往自己继女元钟灵脸上看了好几眼,深呼吸,与元钟灵一般年轻的脸上,摆出一副慈母的和蔼来:“是啊灵儿,你看起来的确瘦了,多吃点。”
元钟灵只得起了身,行礼:“多谢老爷夫人关爱。”
元昭点点头,不以为意,吴氏却被她一声夫人叫的心里发酸,这就是自己求来的做母亲的威风?现在她看着,倒还要反过来巴结这位嫡出的继女才对。
一顿饭,在纵容各怀心思中用饭,元钟灵也有些食不知味,元昭不会平白无故的对她好,她越来越觉得心里不安。
果然位于高于的元昭,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京城,聚贤楼,乃是四皇子谢闵行私底下的产业,与京城老牌文人聚集的文思院,一起成为南北两地,全国文人才子汇聚一堂的地方。
文思院的文人崇尚变革迎新,聚贤楼的文人崇尚守成务实,每每都打的不可开交。
今日聚贤楼,却隐隐流传了有关四皇子国之气象有异的传闻,说是清风道长有一次夜观星象,观之事关国势的紫微星,变得暗沉,就是因为一旁的贪狼星所牵引之顾。
那天狼星,岂不就是影响国势的灾星了吗?也不知留言从而起,隐隐点出,哪一年哪一月,这可贪狼星突然出现,时间契合了谢允之身份大白,被建文帝承认,名讳记入皇家玉牒的那时候。
元钟灵听了风声,大吃一惊,她可根本不相信,皇上回信这一套,而是看这样的形势,分明是燕妃和四皇子靠着清风道长把持了皇上,借皇上的口吻,行他们自己不为人知的阴暗之事。
她冥思苦想,前世,那清风道长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燕妃,总不能好端端的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反倒是认识这样一位能轻而易举祸乱帝心的人物。
元钟灵很少不安,宫中,一向好强的皇后娘娘听闻这些传言,几乎要昏过去,她急匆匆去盘龙殿找皇上,却是被拦了下来,她没有办法,便去找太后商议。
太后却也没有办法,她能当太后,那是因为运气够好,搭上了皇上,才能成为太后,而不是她拥有足够的智慧,靠自己的能力坐上太后的位置。
皇后也没有办法,只能写信秘密送往金陵府,请王氏一族的族长去请位于普陀山宝源寺的济世和尚出山。
那济世和尚,可是当初闭关以后,亲笔点出天下之主会落到皇上头上,预言成真的人,有他出山,皇上总能听取他的意见吧。
金陵府王家二老爷,任吏部尚书,一直中规中矩恪尽职责,显不出他的好,却也条不错他的错,一直安分守己的为官,那是因为下一任皇上,必定是出自皇后的肚子,当年还有五皇子,现在还有人中龙凤一般,有帝王之气的二皇子谢允之。
王家只要安守本分,就能走到巅峰,可现在,若谢允之贪狼星被落到使出,王家就要遭受燕妃等人的打击,历代帝王之位的争夺,失势的皇后一族,没一个有过好下场的。
王家此时,若不扶持二皇子登基,便要沦为阶下囚,合族覆灭。
此时,察觉京城局势不对的,已经不是朝臣,而是平民百姓都察觉到了风声不对,京城里繁华热闹的景象,变得安静了许多。
元钟灵本想缩在自己的地盘里,低调做人,小心做事,没成想,从一匆匆使白英过来通报。
元钟灵听了,面沉不语。
白英有些着急:“姑娘,咱们这段时间就别出门了,小心被他得逞了。”
双拳难敌四手,元钟灵几次遇险,她都不能保护好,早就心里愧疚的不得了。
元钟灵却摇了摇头:“不,你去告诉从一,我要将计就计。”
白英吃了一惊,只能下去传话。
她静静等着魏东平的消息在,却是有个婆子,前来给白英等送浆洗的衣裙时,里头夹带着一个荷包,内藏着一封信。
在元府住着,元钟灵的衣裙都是正房的丫头洗的,谁若敢有小动作,便是在她眼皮底下,再大的也不敢作为。
注意便打到白英和白芍的身上,东西送到元钟灵手里。
信件的字迹很熟悉,便是魏东平左手写下来的字迹,元钟灵默默收起信件。
白英在一旁也看见了,担忧的跟白芍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安。
“没事。”元钟灵表情很淡定:“将计就计,从一会在一旁保护我。”
元钟灵依照魏东平的邀约,前去京城西城区的仙客来客栈。
从后角门入,由一个仆妇印着,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里,魏东平看起来已经等候许久。
这个客栈,住的大多数都前来京城科考的学子们,生意一向很不错,元钟灵知道,这客栈的主子,就是外界传言背了许多债务要还的魏东平。
就是怕被债主查到,所以这客栈表面上的掌柜姓何,背后的主子却是魏东平,这是他前世在她的提醒下,才偷偷淘换出来的产业。
现在的他,看他随意的举动便知,他已经弄到了手里。
“你有话直说,我还要回去。”元钟灵不去动屋里任何一样东西,更不可能喝魏东平现在正亲手给她倒下来的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一手抬起,将这杯茶,郑重其事地送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