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不想破阵，只想求两位公子给一个恩典，允许奴家给自己赎身。”
她是罪臣之后，没有朝廷的特赦，不允许被赎身，但是眼前两人却能从老鸨手中买走她的身契。
说明这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只要能允许她自赎自身，银钱上她可以想办法。
沈茉冉好奇问道：“我给你赎身的银两足足有一千二百两银子，加上今日船上的花销，总共两千两银子，这笔钱给你十年时间，你能拿得出来？”
江芸咬咬嘴唇，上前跪下磕头。
“还请两位公子给我三天时间，三日内，我若是没有凑齐银子，便听任公子的差遣！”
沈茉冉摇着折扇，笑道：“姑娘说三日，那本公子便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本公子派人来接你。”
“多谢公子！”
“你先退下吧，今天晚上不用你伺候。”
沈茉冉刷的一声合上折扇，抓了一把瓜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周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落在她身上。
等人退下开口问道：“你打什么主意？”
“强扭的瓜不甜。”沈茉冉捞起垂在腰间的玉穗，放在手里把玩着，“看殿下的态度，只怕这位芸娘不管是相貌还是脾气都跟嘉妃娘娘相似，但是这样的人都有傲气，要想让她为我们办事儿，就要让她心甘情愿。”
“距离寿宴还有五天时间，不妨给她三天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那万一她到时候真的凑够银子了呢？”周湛勾唇问道，“你是打算按照约定放了人家姑娘，还是耍赖再找别的陷阱？”
他的王妃，他还是懂的，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他有点好奇。
却见沈茉冉摆着食指，故作神秘地说道：“到时候殿下就知道了……殿下要吃瓜子吗？用药材炮制的瓜子一点也不上火。”
周湛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刚才那个芸娘让他想到小时候和母妃相处的场景，手上力道加重，幸而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是扇子。
“难得放松，不要想太多，我们去外面走走。”
他今天跟个闷葫芦一样，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沈茉冉拽着他走到甲板上，看到飘过的画舫上舞娘正跳着妖娆的舞蹈，引得宾客们跟着摇头晃脑，拽过身边伺候的女子上下其手。
另一艘画舫乐声清雅，却被掩盖住了。
周湛伸手挡住她的眼睛。
“不该看的别看！”
沈茉冉急忙动手去扒拉他挡住眼睛的手掌，抬眸无辜道：“我好像看见我爹了……”
周湛低头与她对视，听她接着说道，“好像还有荣王殿下……”
两人相对无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沈茉冉指着飘远的画舫，“就是那一艘，不相信的话，咱们可以追上去看看！”
为了摆阔，他们今晚租了圣心湖上最大的一艘画舫，在湖面上也是最显眼的，如果就这么追上去的话，还没追上就会被人发现。
沈茉冉以为他不信，正准备再解释几句，却被他拉着走到船尾。
沈茉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纵身往水面上一跃。
脚落在船上左右摇摆，她惊呼着跪在船上抱住他的腰身。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水，虽然她曾经在宫里美人救英雄，敢跳下水捞被她设计的周湛，但是不代表她不害怕自己掉在湖里。
沈案兴要是不能全力支持他，她是不是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会不会甩了自己？早知道就不跟他实话实说了。
沈茉冉在心里后怕，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周湛就能换一个新王妃了……
“救命！”
在宫里时她敢肯定司一珞一定会救她，但是此时整个湖面上没有她的人，她心里没底……
周湛想伸手去够撑船的竹竿，被她死死抱着动弹不得，当即又好气又好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小心思还挺多？”周湛咬牙切齿地说道，“再不松手就赶不上那艘画舫了！”
沈茉冉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还在船上，只是换了一艘小船。
湖面太黑，她一时竟然没看到船尾还有一艘小船。尴尬地放开手，她干脆坐在船头，看着周湛熟练地撑着船往她指的那艘画舫赶。
生死面前的一瞬间会放大人性，周湛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就信了她，她的人性却被彻底激发出来，沈茉冉老脸一红，心不在焉地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跟他解释。
心里又骂了一句罪魁祸首周裕。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沈案兴老谋深算，荣王殿下身边已经有了卓闻和俞世博，他现在对荣王殿下示好也捞不到太多好处，怎么可能跟荣王有来往……”
远离灯火通明的画舫，小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漆黑寂静，说话得不到回应，只会让她更心虚，想说更多的话来缓和气氛。
“殿下会划船？跟谁学的？”
周湛呵了一声，撑着船蒿，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谋害你？”
话题转移失败，沈茉冉顿了顿，月亮从云中钻出来，照得湖面很亮。
“我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没有价值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少女声音中的落寞比月光还要凄凉，湖面上粼粼水光耀眼，周湛看过去，一眼就从水光中捕捉到少女的眸光。
他突然觉得喉咙有点梗，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她收回那种悲戚。
思虑了半晌，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相府活得这么艰难……”
杜氏出自杜家，但是杜家的男儿早就被朝廷问斩，女眷和旁支被抄家流放，没有娘家支撑的杜氏在相府，被一个姨娘轻而易举夺走管家权，甚至，自己喝的药里还被放了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她虽然是嫡出的小姐，但是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表面上越是光鲜亮丽，背后越是满目疮痍，他有着最深的体会……
沈茉冉将脸埋在膝盖里，轻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对她来说曾经受的那些苦难都是她成长的垫脚石，不会伤害到她，只会让她的内心更加强大！
但是，在形势不如人强的时候，偶尔低低头，示示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这样不叫没骨气，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船逐渐靠近画舫，却不能太过靠近，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再靠近就会被人发现。周湛放下船蒿，在她对面的船舱里躺下，枕着胳膊，长腿半蜷着，一派悠闲惬意。
沈茉冉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接下来我们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