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北郡东平县城。
闻听张须陀战败身亡,再看到张须陀的将旗,县城的少量守兵一哄而散,至于县令等官员企图出城逃跑也都被瓦岗军给抓了起来。
县衙里,一众瓦岗大小将领都喜气洋洋。张须陀死,瓦岗寨最危险的的敌人消失,让众人对于反隋大业的信心又大涨了起来。
此时李密正在大厅正中侃侃而谈:“张须陀死,我军现在正该一鼓作气西行,再攻荥阳,兵临河洛,困东都而夺洛口、黎阳。这两大粮仓在手,百万雄兵唾手可得,再下东都到时携大胜之威,天下可传檄而定!”
看着渐渐慷慨激昂的李密,瓦岗大小将领也都振奋起来,尤其是这些天,又有不少人来投奔瓦岗寨,比如王君廓、卢明月一共带来了七千人马,让众人看到了瓦岗横扫天下的梦想。
在这开心的浪潮里,有四个人显得格格不入,那就是程知节、牛进达、徐世绩和谢映登。许多人没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但王伯当注意到了。
轻咳了几声将大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王伯当笑呵呵的道:“呃,我想听听程知节程将军的看法。”
见王伯当将矛头移了过来,程知节大咧咧的一笑道:“密公的谋划俺赞同,不过,就是不知道我们的粮食能不能支撑到打下荥阳?”
谢映登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接话道:“打扫战场,我军从刘长恭大营里搜集了粮草约八千石,张须陀营寨里粮食不过三百石。我军现在有老寨兵近两万,降兵万人,再加上这段时间投来的大小义军兄弟三万多人,加上战马等牲口,一天耗粮最少也得有千石。这还只是粮食,还没算盐菜啥的,我现在也想知道,大军的粮草,能不能支撑到我们打下荥阳。”
翟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翟弘,毕竟军中后勤一向归他管。翟弘有点儿尴尬,这种被众人注视的大场面他还是第一次有,好半天才静下心道:“我军现在的粮食,不过才两万石多点。”
徐世绩沉声道:“这里距离荥阳路程近千里,大军一日行军不过六十里,走到荥阳至少需要半个月,这还是一路顺利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到了荥阳下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攻下荥阳,我军就将断粮!”
牛进达接着道:“没有至少五万石的粮食,打荥阳不保险!”
听到最后单雄信也点点头,没有粮食,军心到时不稳,荥阳乃是河南重镇之一,要想一鼓而下还是有点难的。就目前的粮食,如果荥阳不能一举而下,一旦粮尽,军心就散了。
李密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当初自己反对东征这个程知节唱反调,自己这次西行攻荥阳这程知节又唱反调。不过李密的城府毕竟深沉,脸上挂着笑容道:“那么,程将军有何见解?”
挠挠头,程知节一脸憨笑的道:“俺没什么见解,只知道现在需要粮食,需要休整,一路上又是行军又是打仗的,俺这个当头领的都有点撑不住了,更何况下面的兄弟。世绩,你脑袋灵活,你有什么想法?”
徐世绩横了程知节一眼,这时候装傻充愣,刚才为什么要表现的一副精明样,沉吟了一会道:“济北郡义军官军来回拉锯大战,这里不适合休整,也不适合征集粮食。我看,我们不如攻下彭城郡,那里受到的纷扰少,大小粮草都还算是充裕,我军打下那里,休整到粮收不是问题。一边休整也一边练兵,同时攻下彭城郡也可以看看杨广的反应。”
李密的心头一跳,这个徐世绩,比那程知节更不简单。沉吟了一阵,李密回到座位上坐下道:“徐将军的意思,是试探杨广有没有回东都的意愿?”
点点头,徐世绩带着丝忧虑道:“杨广手里还有十万骁果,再加上来护儿的水军,不得不防!如果我们下彭城而杨广还是无动作的话,那就说明杨广只想在江都醉生梦死,到时我瓦岗义军休整完毕,便可攻荥阳,下洛口、黎阳再进逼东都!”
翟让闻言顿时大喜,一拍大腿从胡床上起身道:“好,就按世绩说得办!现在,大家先欢宴庆功,毕竟,咱们斩了张须陀!来,喝!”
很快,酒水肉食迅速的送了上来,大厅里一派欢乐祥和。
夜深,县衙后面一间布置的典雅的房间。
王伯当看着对面矮榻上坐着的李密有点苦涩的道:“密公,行事有点儿不顺啊!”
李密也有点儿气馁的道:“当初荥阳之谋要是成功,何至于今日还受制于翟让。没想到啊,没想到,那罗士信和秦琼竟然那样武勇,尤其是罗士信,硬生生的靠着几百骑马踏连营!要是荥阳不败,此刻孤已经站在东都城下了!”
王伯当沉吟了一会道:“密公,现在还是听那翟让的好,我军粮草现在确实不足,亟需补充。其实最好去的地方是清河郡,不过我们找不到足够的渡船,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彭城了。”
李密的双眼里精光一闪道:“你是说,徐世绩其实更想去清河?”
王伯当点点头道:“东都城高壕阔,只要兵精粮足,就急切难下。如果在下所料不错,徐世绩的主意恐怕是,攻清河后休整完毕便劝告翟让横扫河北。毕竟河北窦建德的义军,和瓦岗军碰上无异于以卵击石。以窦建德之精明,投降翟让是十有八九的事。到时,有河北一地在手,西可攻河东山西,南可下河洛,退亦可据河北而称孤道寡,怎么都不赔!”
李密双眼微微一眯,颇为心动的道:“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渡船。况且,要用的时间太长了,时不我待啊!”
王伯当的心中很是了然,河北一地经过杨广东征高句丽的祸害,再加上现在好几支义军和官军在那里来回拉锯,确实有点惨。但河北底蕴毕竟丰厚,只要安定下来,瞬间拉起十多万大军毫无难事。而如果休养生息几年,以河北的人口粮食,三十万大军,也不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