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乎乎的小米饭，一碟酥香焦脆的炸鱼干，一小碗萝卜条，一眨眼就被李世民给扫了个精光。
“舒坦。”看着亲兵将碗碟收走，李世民吐出口气道，“子锐，在你这里才叫吃饭，在孤的大营里，唉。”
秦锋笑了笑，现在军营里的伙食做法简单的可以，就是一口铁锅或铁釜往火上一架，加水加小米加各种咸菜一起煮，有肉的话就还加碎肉。那味道，真的可以说欲仙欲死，填饱肚子倒是没问题。
将一杯清茶放在李世民的手边，秦锋坐下道：“今天应该打不成了，薛仁杲连败两场，就算还有气力，他麾下的军兵士气斗志都很低迷了。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知道再打的坏处，看来今晚我们可以轻松一下了。”
看着屋子里淹过半个小腿的积水，李世民呷了口茶道：“奇怪了，孤进城时水是这个位置，这雨下这么大，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个位置？”
秦锋喝了口茶道：“你带兵走后我就赶紧的整修了城里的排水设施，如果不是雨下的这么大，一点积水都不会有。”
李世民乐了道：“子锐你还真适合当工部尚书！”
“我也觉得是。”
茶喝完了，看着外面的雨幕，秦锋开口道：“玄甲军伤亡多少？我这城里，伤亡也有近五百人了。西秦军悍勇，真不是说说的。”
李世民一脸怪异的看着秦锋，半晌后才道：“虽然这些天我没来过长武周围，但秦琼和罗士信可是在附近带着斥候一直盯着的。你还好意思说伤亡？薛仁杲打你两千人伤亡近两万，你秦锋可是连五百人都没有！要是知道娘子军就这点伤亡，你信不信他要活剥了你！”
秦锋笑了笑，没办法，这就是古代守城战的恐怖之处。虽然秦锋前世历史不太好，但毕竟家里一堆军人，所以对中国古代史上一些著名的守城战很清楚，典型例子三国时郝昭守陈仓，唐朝张巡守睢阳，北宋杨延昭守遂城，南宋的襄樊钓鱼城。一旦城中有防备，就算是十则攻之那付出的代价都让攻城方无法忍受。
如果不是大雨冲垮了长武的城墙，秦锋甚至能让娘子军付出的伤亡更少。看看唐朝张巡守睢阳，安史叛军前后投入的兵力几近二十万，围攻睢阳接近十个月，最后是靠着守军几乎全都饿死彻底无力守城的情形下才破城的。
至于元灭宋打了五年的襄樊之战，还有搞得蒙古兵只能春去秋来连大汗蒙哥都战死扛了三十六年的钓鱼城，可见守城时上下一心且物资充足时对于攻城方那是何等的煎熬。
李世民也知道有点儿失语了，他也是善战之人，统兵之后连战连捷一是兵精将勇；二是杨隋统治已经失却了人心。根本就没有一座上下一心的城池，李唐从太原起兵后，面对的攻城战也都是城内投降派一堆的情形，即使是长安，也都没有坚守的勇气，才让李秀宁借助书香寨的火油弹之威一举破城！
但秦锋守长武不同，在李世民带兵离开后，秦锋早就做了思想动员，不光是军中，民间更是如此！表面上看娘子军波澜不惊，实际上在击退西秦军的进攻后，秦锋都会让县令安排百姓欢庆，胜利，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鼓起普通老百姓帮助守军一起防守的勇气和决心。
至于西秦军没有攻城的时候，秦锋也会安排娘子军里会唱戏说书的去县里的酒楼表演，说春秋道三国，专门讲那些忠义故事。除此之外，秦锋还尽量的让县城维持正常的运转。
这一切，都是为了稳定民心，给娘子军守城打造最为稳固的后方。
因此，即使长武城墙被大雨冲垮，长武的百姓也都没有乱，娘子军在内城墙那里死命拼杀，百姓们也都在帮着制造运送干粮，照顾伤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支军队不会抛弃他们，会为了他们战斗！
“秦王，我秦锋能守住长武，不是知道你的三万大军会来，而是这里的百姓相信我们能守住！”秦锋突然道，“秦王，善待大唐的子民，尤其是农民。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掏心掏肺的对你们。”
“秦锋，你这话什么意思？”李世民愣了愣，一脸严肃的道。
“能够彻底颠覆天下的，只有农民！”秦锋低下头声音很轻的道。
“为什么？”李世民一脸悚然的道。
“因为粮！”秦锋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着李世民，“农不稳，则粮缺；粮缺，天下乱！”说完这句话，秦锋就起身离开了。
就在秦锋前脚离开，房玄龄和杜如晦后脚就进来了。
“刘邦是农民吗？”看着房玄龄和杜如晦，李世民憋了良久后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房玄龄和杜如晦摇头。
“司马懿是农民吗？”
继续摇头。
“那秦锋的话是什么意思？”李世民有点糊涂了。
“刘邦和司马懿都不是农民。”房玄龄开口道，“刘邦是亭长出身，司马懿更是世家上位。秦将军那番话，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当农民抛弃了一个王朝的时候，那个王朝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农民，抛弃了一个王朝。”李世民低声喃喃道。
杜如晦捋捋颌下短须道：“秦王，杨广的‘大业’你忘了吗？那可是让老百姓亲手打断手脚都不愿意去服徭役啊，甚至还笑称断手断脚为福手福足！”
李世民的身躯震了震，看着房玄龄和杜如晦低声道：“孤，明白了。”
李世民走出屋子，很容易找到了秦锋，因为伙房离医护营不远。看着和伤病们说着笑话的秦锋，李世民没有去打扰，而是搬了把小凳子也坐到一边听。
看看天暗了下来，秦锋也和李世民并肩离开了医护营。李世民用脚踢了踢积水道：“我还以为，你要学吴起吸脓呢？”
看着李世民那带着点讥嘲的眼色，秦锋笑笑道：“这种收拢人心的方法我可不学！我只和战友们同甘共苦，有功赏有过罚，虽说难做到铁面无私，但还是起码的公平公正且合乎人情。”八壹中文網
“对了，子锐，我们是同一年的吧。”李世民突然挤眉弄眼的道。
“嗯。”秦锋点点头，“我比秦王，好像只大了四五天吧。”其实秦锋在年龄上是闹了笑话的，因为这时候都是按虚岁，而秦锋是按周岁算的，差点社死。
“那……”再次挤眉弄眼一番，李世民一脸的神神秘秘，“有没有喜欢的小娘子啊，我的王妃可是要生了哦。”
你个渣男还好意思炫耀，秦锋暗地里吐槽。秦锋知道的可不止长孙要生，更知道李渊进了长安后，还将死在李唐手里的隋朝官员的妻女赏给了许多有功将士，其中阴世师的女儿就赏给了李世民。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扔给李世民这八个字，秦锋就大步的走远了，该巡城了。
“这什么意思？”眨巴着眼睛，李世民迷糊的低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