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只有傲隽摆弄酒具的声音。
他围着深咖色的围裙,站在吧台内充当临时调酒师。
托大明星的福,今天后厨、服务生得以放假,由他这个老板亲自服务。
这地儿是傲隽大学毕业后弄的,取名一个藏字。
一楼装修成对外营业的工业风酒吧,二楼用来做个人工作室,平时不归家。
白天睡到自然醒,找点灵感弄点设计,晚上卖卖酒,跟漂亮的女客人搭搭讪,日子过得不要太快乐。
他是继秋韵宁后,南综大建筑系最受看好的高材生。
就是人散漫了点儿,跟现在的事务所合伙人也不对付。
要不是个人能力强,早被踢走了。
也正因为他强,才能把生活过得比寻常人恣意。
这地儿离虞欢家挺近,步行最多十五分钟。
傲隽记得,她,尹承宴还有蠢弟弟傲湛,念书的时候常逃了晚自习,跑到这边来厮混。
打电动、补觉,胡闹……有时也会写作业……
三个小崽子都是学霸,从没跌出年级前十。
傲隽懒得管,他自己都是不受管束的,况且比他们长不了几岁。
谁的小时候不爱玩儿呢。
现在楼上还挂着他们拼的4000片的拼图。
巨大一张,heye的飞跃历史。
足足拼了半年,尹承宴和傲湛高考前一周还在加班加点……
反倒是虞欢,前期稍微参与了一下就不再碰。
抱着他给开的冰可乐坐在旁边发呆,自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冰美人。
时间走得太快,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阿湛成了医研所里不可或缺的高级科研人员,尹承宴是南城不可说,眼前这个更不得了,今天微博热搜打开全是。
傲隽任由思绪游离,余光中,今天唯一的女客人趴在泛着光泽的木质吧台上,几束灯光自头顶笔直洒下,将她完整而温柔的笼罩其中。
虞欢生得极好看。
五官都长开了,眉眼间清冷的韵味十足,半开半合的唇齿妩媚得要命。
她侧首枕在自己纤细的臂弯里,神情持续迷离,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脆弱感。
而左手虚握着那杯桃子味的调制酒,食指之间却在玻璃杯的杯沿来回摩挲着,心思主意未有一刻停止。
在傲隽的眼里,这样的小动作实在勾人。
她要不是老师的女儿,阿宴的初恋兼势要纠缠一辈子的对象,傲隽真想跟她搭个讪。
“太安静了。”虞欢忽然轻喃,稍抬起头望住他提议:“自弹自唱?”
傲隽微窒,险些被她过于纯邪的眼神盯死……
借着收放酒具的动作,他转身,打开身后的柜子前,在玻璃反光面里看到自己失措的表情?
忽然理解了阿宴非她不可的原因。
傲隽暗暗缓释胸口的紧绷感,面上做个与平日无异的淡定模样,回身冲她冷笑:“今天给你开专场已经是破例,还想我给你表演,当我街头卖艺呢?”
话是这么说,身体很诚实的走到最宝贝的那台留声机前,找了一张黑胶放进去,拨动唱针。
“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
“nowitlooksasthoughthey'reheretost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酒吧里总算有了点气氛,傲隽只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的取悦虞欢。
艹……
忍不住飙了个粗,在心里。
“thebeatles啊……”虞欢露出一个勉强可行的表情,一口干掉杯子里剩下的酒,把空杯推到他面前,“再来一杯。”
傲隽皱眉,神情严肃。
她补充:“我会付钱的,连包场费一起。”
生怕他舍不得把酒卖给自己。
“不是。”傲隽展开双臂撑在吧台上,垂眼跟她计较,“你好像还没吃晚饭?”
虞欢叛逆的扬起眉:“我成年了,虽然你是我妈妈的学生,但也只能算半个吧。”
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需要他来管。
在这里喝不痛快,大不了换别家。
于是傲隽也只是思量了几秒,换了个无所谓的表情,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干净的杯子,开始调制。
片刻,今天晚上第四杯酒摆放在虞欢面前。
她都快睡着了,直至想要的饮料来到眼皮子底下,总算提起些精神和兴趣,勉力坐起来。
何以解忧?
唯有桃子味调制酒。
傲隽没辙的摇头:“包场费和酒钱就不要了,说说吧,怎么回事你?”
今天分明是她旗开得胜的一天,不久的将来,连他都要作为证人为老师的案子出庭作证。
仿佛,全世界都围绕着虞欢一个人转。
她还挺不高兴?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虞欢将酒杯举在眼前,看着里面只剩一小半的酒液来回晃荡着,颇附和她跃跃欲试的心境。
下午发生的事,尽数讲给傲隽听。
他是个不错的聆听者,说了还能免单,何乐而不为?
本着精简主意,三言两语讲完了,虞欢满不在乎的耸肩:“整件事,我既没出钱又没出力,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不是什么都不清楚,是不敢弄得太清楚……
只好喝酒。
傲隽给自己开了一支白熊,边饮边定义道:“不甘心。”
虞欢不否认:“可是除了不甘心,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说三年前的尹承宴是被家族保护得滴水不漏,还没有实权的男版傻白甜。
那么三年后的现在,他动用他所拥有的权利、金钱,还有人脉关系,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竭尽所能帮她达到她想达到的每一个目的。
在此过程中,他还能给与她充分的尊重和她希望的一切……
他用过分温和的手段,让自己成为她唯一的选择。
直到这天,虞欢听到他对虞正丰那番亦真亦假的话。
恍恍然发现,尹承宴是很清楚的,将她束缚的另一种做法。
而她也一直在期待着他那样做。
如此一来,她就有充分的理由用尽全力挣扎着、再一次离开他。
遗憾,尹承宴从未给过她机会。
原来那个在酝酿先一步转身的人,一直都是她。
一直,只是她。
“你的不甘心,很好解决。”在傲隽看来压根不算个事,“要不要试试?”
放下酒瓶,他向她靠近,来到鼻息相缠的距离。
虞欢不避开,像一只在等待鱼干的猫,昂起头将他打量。
似在审度他的胆量。
“怎么试?”
“像这样……”
傲隽摘下那副与他斯文气质的眼镜,一只手托起她的脸。
就在唇瓣快要触碰在一起时,虞欢涣散的眸子猛然凝起!
虽然她没有避开,手却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
傲隽停下了,收回身形,笑了起来:“是不是松口气?你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对于你来说,也是非尹承宴不可的。
虞欢快吓死了,无语的把脸撇开:“还以为你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你,是无法喜欢你。”傲隽重新戴上那副足以伪装本我的眼镜,“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我还要画图,再不走我就打电话叫记者来。”
虞欢翻他白眼,但不得不说,整个人轻松不少。
各种意义上的轻松!
傲隽收起她还没喝完的那杯酒,在她抗议前,忽然绽出恶劣的笑容:“忘了跟你说。”
“什么?”
“刚才我准备吻你的时候,阿宴在后面看着。”
“你不是吧……”虞欢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应该是从厨房那道门走进来的,就站在那半截布帘后面。”傲隽还故意指给她看,“像个怨灵。”
虞欢难以控制的扭身看,早没人了。
傲隽悠闲的看手表:“具体的情报是,在我快要吻到你的那一刹,他转身离开,走得很决绝。现在回去灭火,大概还来得及?”
“傲隽。”
“嗯。”
“我再也不来你这里喝酒了。”
“好的,我知道了。”
距离零点只差5分钟。
别墅里连个光亮都没有,大白趴在客厅里,把脑袋塞沙发下,动也不动,狗生抑郁。
楼上有个比它更抑郁的。
尹承宴一路飙回来,拖鞋、上楼,栽进床里,强行开启睡觉模式,然后才慢吞吞的回想:刚好像没关车门?
这重要吗?
半天功夫,虞欢竟然和傲隽……
不是,怎么可能?
有那么不甘心?
他跟虞正丰说那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明白?
不能这么算了!
他要去把她抓回来,关她一辈子!让她试试他的厉害!
诡静中,尹承宴咬牙切齿的坐起,人还没下床,一片灯光从窗外洒入,谁的车由远及近驶来,稳稳当当的开进前院里。
他僵硬的扭身看外面,被发挥到极致的听觉,捕捉着车停下,女人下车、关门,指纹打开正门,然后砰地一声……所有连贯的声音。
回来了?
尹承宴还是不确定。
气得懵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出去看看还是保持不动的间隙,脚步声来到卧房外,虞欢小声嘟囔着:“怎么不开个灯……”
推开半掩的房门。
尹承宴蓦地躺回去,必须背对她。
然后虞欢就看见床上那一大只,因为用力过猛,被席梦思带着,弹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尹承宴: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