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殿。
栾安平一眼便看到居于殿中的龙椅,上坐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龙袍,正盯着进来的栾安平等人。
想必便是楚皇帝了!
空空的大殿里,仅龙椅旁立着两个人,左侧人身穿黑甲,似是南楚将军,手中持一把黑缨长枪,枪尖处闪着寒芒,右侧则是一个手持拂尘,罩在黑袍中的佝偻老者,身上所穿衣物显示出此人似是个太监。
龙椅后放一玉质屏风,屏条四开,上画春夏秋冬四时之景。
屏风将其后的光景遮得严实,不过周遭氤氲如水的仙气昭示着奇药青鸾百灵枝就在此处!
黑甲将军见众人进来,同楚皇拱手恭敬道:
“陛下,这里危险,不如移驾别处,此地自有我来处理!”
那有些肥胖的楚皇摆了摆手说,怒喝道:
“让几个不到散仙的大栾将军杀进我南楚皇宫,如今你在此处,还护不了我的周全,你是吃干饭的吗?”
不待黑甲将军回话,顾南枝上向前踏出两步,高声道:
“见过楚皇陛下,如今踏入宝殿,实为迫不得已,只为求青鸾百灵枝而来,若陛下能赏赐此药一枝,我大栾必有重谢!”
栾安平有些不解,这顾叔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闯到别人家里,求别人给东西,这算是什么道理?
龙椅上,楚皇却笑了:
“我既允了他人之请,那栾平易便断无理由活着!今日这药,你们拿不走!”
“陛下!”顾南枝又向前踏出两步,悲哀道:
“恳请陛下,念在多年前王爷力保南楚二十万降卒不死之事,放过王爷吧!”
冷笑一声,楚皇道:
“那你顾南枝呢,你坑杀我南楚五万兵卒之事呢?你又……”
话未说完,刹那间,顾南枝动了。
擒贼先擒王!
这左边的黑甲将军是散仙,只要先擒住楚皇,再用皇帝和南楚谈判,便能将战损降到最低。
交谈间,顾南枝已从殿门口踏到龙椅玉阶之下不远。
潮水般的玄力涌来,顾南枝快如闪电,拔出长剑,一跃而起,直冲龙椅上的老皇帝而去。
须臾间,顾南枝与楚皇只有两个身位,那黑甲将军却反应了过来。
此时顾南枝太近,手中长枪反倒碍事,仙力凝聚,直接用手拿住顾南枝的兵刃!
双手一合,牢牢的将顾南枝的长剑控在手中,不得动弹分毫。
两道血液从掌中留下,却也只能堪堪划破手掌,不得再深分毫。
“无怪别人称你顾南枝为‘毒蛇’,你这阴险毒辣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那黑甲将军讥讽道。
紧接着用左手弯曲,形如鹰爪,抓牢剑刃,将右手解放出来,紧握成拳,向顾南枝挥去。
顾南枝左脚一踏,已然弃了手中长剑,身形向后退出一丈,堪堪躲过那包含仙力的一拳。
冷笑道:
“如今之事,也算是行军打仗,这打仗就得摆开架势,真刀真枪的蛮干吗?也无怪你楚人兵败了!”
那将军啐了一口,嗤笑道:
“小人行径,还给自己找伪君子的借口!今日,我楚破便杀了你,替我南楚五万冤魂报仇!”
“冤魂?哈哈哈哈哈,冤魂!”
顾南枝笑得不羁,怒斥道:
“你南楚趁我大栾与西秦交战,渡过南漠,欲夺我云、渑二州,兵败之后,王爷仁义,念你二十万降卒皆是南楚百姓的支柱,不忍血流成河,我却放不过你们这些狼犬。如今,你口口声声说,当年在我大栾疆土上横行的,是冤魂!劫掠我两州百姓的,是冤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是你南楚的冤魂!你行的是谁的大义?读的是哪家的圣贤?大言炎炎,说是冤魂?冤!好冤啊!可太冤了!”
顾南枝说得义正词严,驳斥的那黑甲将军半晌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那黑甲将军悻悻道:
“牙尖嘴利,受死!”
手中仙力一动,先前丢在地上的长枪直接落入手中,楚破大喝一声,向顾南枝冲杀过去。
“栾安平!”
“在!”
“我拦下他!你去砍了那狗屁仙树!”
“好!”
体内玄脉沸腾,磅礴玄力环绕周身,凝实的几欲结成液体。
顾南枝烧了玄脉!
徽州,这个素来产文人雅士,多出文道仙人之地,却有着大栾最为刚烈的修士!
在栾魏更替时,为大栾立下赫赫战功的顾家,被太祖亲书“岂顾惜身”的顾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前者不敌,那便烧了玄脉,弃了修为,冒着身死的危险,也要咬他一块肉来。
这便是顾家的玄修士!
他本就是一品,若再潜心玄道,多加历练,散仙也不久可期。
他体内如同烈火般炽热,玄脉一寸一寸燃烧尽,将其中的玄力尽数碾了出来。
一招手,方才弃了的长剑便如有灵般落在手里。
挺剑上前,两人战成一团。
栾安平也不敢耽搁,拔出手中长剑,三步并作两步,朝龙椅而去。
一闪身闪过楚皇,剑锋离翠玉屏风不足几寸。楚皇帝并无修为,怎挡得住堂堂一品的栾安平,眨眼间,青玉碎裂,屏风已然碎成几块,露出其后晶莹剔透的树干。
树干若汉白玉,晶莹十分,似可透而视物。树身提拔高耸,直至宫殿穹顶,却无冠盖,独生出七枝枝桠,转折突兀,仿佛虬龙,枝桠上各结着几片叶子,翠绿欲滴,萦着点点仙光,烛火莫能相较。
“就在眼前!”
栾安平心里暗道,呼吸起伏,脚踏地上已碎成几瓣的翠玉屏风,高高跃起,双手持剑高举过头顶,正欲劈下。
却听风声飒然,一抹剑光快过风声,栾安平躲闪不及,被击中右臂。
自空中坠落,似断了线的纸鸢,他重重的摔到台阶之下,右臂落到更远处。这一刀,快,准,狠!
血流从断臂的伤口处喷溅而出,染红了台阶下的青玉地砖。
栾安平疼的几欲昏死过去,紧咬住嘴唇,强忍住疼痛,扶着剑缓缓起身。
楚皇旁的老太监,从浮尘中拔出了一把剑。
方才那抹剑光,便是此人所为。
“在空中还能控制身体,不愧是栾平易的养子!”
老太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栾安平定睛看着他黑袍下的面容。
却发现这老太监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竟然是你!”
栾安平忍着剧痛道,他已然知道这老太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