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继刚问洛文:“这酒是公子自己做的?您从何处学得这门技艺?这酒好像也是稻米制成的,还加了其他原料吗?”
洛文摇摇头:“这酒不是我用稻米制成,而是用门口那些最劣质的酒做出来的。”
“啊?”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洛文让武大郎把随身带着的简易蒸馏设备拿出来,问严继刚有没有合适的炉灶,需要加热。
严继刚带洛文来到一口灶前,其他人并没有跟来。
洛文拿过一坛酒,当着他的面表演了一下蒸馏的过程。
这回洛文做得更细致,而且讲解了其中的原理。
他还特意告诉严继刚,加热温度的掌控和保持冷凝器的低温是非常重要的。
严继刚惊讶连连,频频点头。
洛文又说:“严师傅,这是我从一本古书中无意发现的方法。我敢肯定,这种方法加入到酿酒的流程中,绝对会酿造出天下独一无二的酒。我还敢肯定,普天之下,知道这种方法的人除了我,就只有您一个人。”
严继刚听完马上双膝跪倒:“师父在上,严继刚给您磕头了!”说完对着洛文磕了三个头。
洛文有点猝不及防,他只是想让严继刚保守秘密不要外传,没想到这严继刚来了这么一出。
洛文又一想,古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讲传承的,而且这些传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行的。
就比如前世经常看到的桥段,武功不能传给本门以外的人,想学必须拜师,脱离门派还要自废武功。
甚至有一些技术传男不传女——连亲人都会挑着来。
所以严继刚见洛文愿意把这天下唯一的酿酒技法传授给他,很自然地就以为洛文想收他为徒。
他也是诚心拜师,因为这简直是神乎其技,闻所未闻。
洛文一想这样也好,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吧,以后的保密工作就更好做了。
然后他就扶起了严继刚,装模作样地对他说:“小严啊。”
严继刚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在。”
“你觉得这一技法应该如何使用啊?”
严继刚低声道:“弟子还未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尚无头绪,还望师父指点。”
洛文抱着肩膀叹道:“有些路,是指不明的。只有走过一次才会知道。”
严继刚道:“师父说得是。”
洛文又说:“我这么告诉你吧,发酵之后,便可蒸馏,而且可以反复加曲,发酵蒸馏。并且每次蒸馏出来的酒口味都不同,还可以互相进行勾兑,得到不同口味的酒。这样就满足更多嗜酒之人的需求。”
“原来如此!”严继刚茅塞顿开,对洛文敬佩不已。
“这技法我已算是传授给你了,至于器具,你造了这么多年酒,就按着自己顺手的方法改进吧。我已吩咐过府里的孙铁匠准备大量不易生锈的材料,你想好便去找他。他的手艺还是靠得住的。”
洛文长叹一声:“哎,我还有些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就自己慢慢摸索吧。有什么心得可以跟我交流。不过你要自己多想,自己会了,才是真的会!”
严继刚又跪下给洛文磕了个头,保证一定好好改进方法,造出天下独一无二的酒。
洛文“指点”完酿酒的技艺,就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路上他还在想:欺骗老实人该不会遭什么报应吧?我可是出于好心的。
回府之后,急匆匆地吃了几口饭,洛文就赶回房间补觉。
一开门,他吓了一跳,屠二娘正在屋里坐着呢。
她见洛文回来了,飘然一个万福道:“公子回来啦?我伺候您更衣?”
洛文吓得直往后退:“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屠二娘噗呲一笑:“府里女眷也不多,王总管就让我来给公子当丫鬟。”
洛文心想:阿姨,您可别闹了!我是要个丫鬟,又不是要个后妈!
但他也没好意思直接拒绝,怕屠二娘有什么想法,以为自己嫌弃她。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啥早上非得要个丫鬟,有点使小性儿的意思。一个被工作摧残得心理年龄都快要退休的人,为啥会做出这么不成熟的举动呢?
有个丫鬟伺候着洗脸穿衣服能爽到哪去?
嗯……还真想试试呢……
但丫鬟不应该是豆蔻年华,体轻身柔,童颜巨……
咳咳,反正屠二娘年龄有点大了吧?
估计岁数怎么也得比这个洛文大一轮吧?搞不好要大一倍。
虽然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风霜之色,还有点御姐范,而且确实很大……
咳咳,年龄,我说得是年龄。
总之做丫鬟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合适吧?
洛文让屠二娘坐下,跟她聊了一会天,合计等一会就找个借口把她撵走。
屠二娘就去给洛文泡了一杯茶,然后也坐了下来。
“二娘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岭南衡州人。”
“哦?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沧州了?”
“奴家命苦,被爹爹嫁到济州,结果还未过门,我那未婚夫婿一家就被仇人灭了门,奴家就守了活寡。后来被国公爷收留,得以在沧州容身。”
“哎,二娘真是个可怜之人呐!”洛文伤感道:“那你又是怎么认识我爷爷的呢?”
“奴家刚到济州那天,一进府,正巧碰到那群贼人行凶之后要走。他们竟然还要杀了奴家!奴家只好被迫自卫杀了他们。之后又气不过,也灭了他们满门。”
洛文一口茶喷出来,咳嗽了半天,差点被呛死。
屠二娘赶紧掏出手帕为洛文擦衣服:“哎呀,是不是奴家沏的茶太烫了?真是罪过,请公子责罚。”
洛文一边咳嗽一边连连摆手,脸都白了。
屠二娘又缓缓说道:“哎,之后官府就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捉拿奴家,幸得国公爷为奴家伸张正义,还把奴家收留在这沧州洛府之中,想想也已经有好多个年头了。”
洛文终于把这口气喘匀净了:“二娘……二娘真是好武艺。”
“嗐!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只会几招花拳绣腿,哪有什么好武艺?我只是从小跟着爹爹采药,会使些毒罢了。另外公子不是外人,奴家就偷偷告诉公子,我最厉害的是易容术!要不怎么打得过那么多壮男人呢?”
洛文一愣:“那二娘现在可是真容?”
屠二娘妩媚一笑:“公子你猜?”
洛文恨不得抽自己百八十个大嘴巴!问毛线啊?!哪来那么多问题啊?!
“那个……二娘啊,我感觉整个洛府的人都需要你!我不能把你据为己有!你快快回去继续你的工作吧!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什么丫鬟,一定是王总管误会了!我自去找他说!”
“原来是王总管听错了呀!嗐!其实奴家还是很愿意好好照顾公子的……”
“不用不用!我这人一有人照顾就睡不着觉!二娘,你快去忙吧!”
“那奴家就告退了。”屠二娘只好依依不舍地道了一个万福,转身走了。
洛文颤颤巍巍地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把心悸给压下去,把武氏兄弟喊了进来。
兄弟俩一看洛文脸色不对,脑袋上全是汗,就问他怎么了。
洛文也没回答,只问道:“你们兄弟可曾听说过好多年前济州有两宗灭门惨案吗?”
武通说:“这事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别说济州离咱们沧州又这么近了!当年胶东宫家五虎为了抢生意占地盘灭了宋家满门,宋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千面人屠屠芊芊一夜之间也屠了宫家满门,宫家上下一百零八口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洛文又问:“听说她擅长易容术?”
武柯道:“是的,传闻没有人能见到她的真容。”
洛文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那……那见到了又会怎样?”
武柯说:“那倒也不会怎样……”
洛文长出一口气。
武柯:“就走得很安详。”
“啪嚓”一声,洛文手里的茶杯掉下,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