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白问周安这酒是从哪来的。
周安答道:“这是洛家酒坊的严掌柜送给我爹爹的。小人的爹爹在渊州救过他的命,他特意拿两坛贡酒孝敬他老人家,请大人明察!”
上官白:“洛家?我记得洛家的酒好像并不是贡酒啊……你们知道吗?”
随行的幕僚师爷和一众衙役都摇头表示不知。
周安道:“这是严掌柜亲口说的,大人若不信,可以问他!”
上官白问:“这里离洛家的酒坊远吗?”
这时,得月楼的孙掌柜分开人群挤了过来,对着上官白深施一礼:“草民孙德福给大人请安。大人,那洛家酒坊离这不远不近,大人不如在我这酒楼歇息片刻,让人把严掌柜找来,一问便知。”
上官白摆手道:“这如何使得?还耽误了你的生意。不可,不可。”
孙掌柜忙说:“大人,您看这人都围在这,小人的店已然是没了生意,还不如大人权把这里当做大堂,断了这案子,小人也好继续做生意!”
上官白一想,点头道:“如此,今日就麻烦孙掌柜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人里面请!”孙德福连忙把上官白让进酒楼。
围观群众也有想进去的,那哪行啊?
所有人都被差官拦在门外,不过大家都没走,人们都想看看,这酒最后到底是怎么赔的。
上官白进去后,孙掌柜早让人把桌椅挪开,空出一片场地。又在大堂当中摆了把椅子,请上官白坐下。
上官白坐下后,命人又拿来几把椅子,让进来的幕僚们也坐了,甚至让俞氏兄弟和周安也坐了。
他开口道:“本官本是想逛逛这庙会,与民同乐,没想到遇到你们这档子事。今日也不算过堂,你们也不必太过拘礼。但这案子本官定会与你们断清。”
说到这,他看向周安:“你放心,本官绝不会因为他们的爹爹是签判而做出什么官官相护之事。”然后话锋一转:“但若是让本官知道你用这酒讹诈他们,牢里可有的是地方让你住。”
周安起身称是。
过了一会儿,有差人领着严继刚来了,没想到洛文先他一步走了进来。
上官白起身诧异道:“三公子也来了?”
洛文对上官白施了一礼:“学生洛文见过大人。我今日去酒坊转了转,没想到正巧赶上大人传唤严掌柜,就跟着过来看看热闹。”
然后一指严继刚:“这就是我洛家酒坊的掌柜严继刚。”
严继刚说:“草民严继刚拜见大人。”说罢就要跪下叩头。
上官白把他一把拉住道:“严掌柜不必多礼,今日是请你来帮忙,也不是过堂。来人,给洛公子和严掌柜看座。”
两人就在旁边坐下了。
上官白指着周安问严继刚道:“严掌柜,此人你可认识?”
“回大人,此人名叫周安,是我的朋友。”
“听说你送了他一坛贡酒?”
“大人,不是一坛,我送了他父亲周义诚两坛酒。周义诚是先父与我的同袍,当年在渊州阵前把我从马蹄下拉出来,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安插话道:“大人容禀,严掌柜确实送了我们两坛酒,家父喝了一坛,这一坛让我送给岳父。哪知今日在半路摔了……”
上官白点点头,又问:“周安说这是贡酒?”
“嗯?”洛文在旁边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严继刚起身对上官白说:“大人,这确实是贡酒。”
然后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洛文面前:“师父,严继刚向您请罪。您吩咐过,这贡酒的事不要外传,但您让我自己留下的那两坛,我自作主张送给了周家,出了今天的事。请师父责罚!”说完就对洛文磕头。
洛文把他拉起来:“嗐!让你留下的酒,那就是你的了,你想给谁给谁,这有什么好责罚的?再说有好酒先让恩人品尝,这是好事啊!重情重义!很不错!”
然后他又对上官白说:“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洛家酒坊,掌握了一门新的酿酒技艺,容我说句大话:我们酿出的酒,比天下所有的酒都浓烈醇厚。这第一批酒,我让人带回去孝敬爷爷。爷爷送了些给官家,没想到官家品尝之后很是喜欢,还说此酒天下第一,已经钦定为宫廷贡酒了。”
上官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要恭喜三公子了!”
“谢大人。”洛文轻叹一口气道:“我素闻大人也喜好这杯中之物,本想也送一些让您品尝评价一番的,怎奈这酒酿造起来颇为费力,产量实在是太低了。不瞒您说,在下一批酒酿出来之前,我是一坛都拿不出了。”
“我还特意告诉他们,现在不要往外传,万一有人知道要来买酒,我洛家又拿不出,让人家觉得我们说大话,不诚信。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没想到今日竟出了这般巧合的事情。哎!”洛文看起来非常惋惜。
上官白点点头:“三公子,我还有一问:这酒,贵府卖多少银子?”
洛文一听,苦了脸:“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和严掌柜,最近正为这事发愁呢!”
上官白诧异道:“这是为何?”
洛文道:“这酒酿起来实属不易,从原料、到工艺、到器具、到人力,花费都是寻常的好几倍。要依着我,这酒卖一百两银子一坛也不嫌贵。不是我吹牛,这酒要是运回汴京,一百两银子一坛,肯定供不应求。”
他又看了看严掌柜:“但小严说,这么好的酒,最好天下人共饮之,不应该只让公子王孙享用。我觉得有理。不过如果像那杜康陈酿一样只卖十两银子,呵呵……过不了多久,整个洛府就都赔进去了。”
不光是上官白,周围的百姓们也听得真切。
原来这真是贡酒!
是比杜康陈酿更好的贡酒!
连皇上都说天下第一!
洛文踱了踱步,开口道:“这酒,我想卖三十两银子。”
严继刚腾地一下站起来:“师父,三十两和一百两有什么区别?寻常百姓还是喝不起!”
洛文一叉腰:“你以为杜康陈酿大家都喝得起?”
严继刚张了张嘴没出声,憋了半天:“十五两,再多我就不干了!”
洛文眼睛一瞪:“反了你了!”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要砸严继刚。
上官白赶紧拦着,把椅子拽下来:“三公子莫动手,有话好说。酿出了贡酒本是好事,怎么反倒打起来了?”
洛文气鼓鼓地说:“二十两!不能再少了!你也知道酿这酒多辛苦,你要喝西北风我不管,还要累得那么多兄弟跟你受罪吗?”
严继刚气势弱了下来:“那弄些小瓶子卖,价钱便宜些,少装些就是了,总得让那些好酒之人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舍得喝点吧?”
洛文仍然气愤愤地说:“做小瓶子本钱不是更高?我洛家的酒坊早晚败在你手里!”但他也没反对。
有感兴趣的人已经大概了解了洛家贡酒的价钱,一听有小瓶装的,可以少买,当即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尝一尝。
上官白这时候终于苦笑着说:“三公子,要不这事你们两位回去再细商量?先让本官把正事办了啊!”
洛文一抬头:“嗯?啥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