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跌落的瞬间,李凌薇就地一滚,怒火中烧,太阳的,本公主看你有才,不忍下杀手,你倒是毫不手软啊!
再次抬弩、拉弓,一抬头,却见季清哲这个老六竟然趁这短短十几息,冲到了山坡前,与她隔崖相对。
并且他手中的弓,还是搭了三支箭。
恰在这时,朗月升空,借着月光,李凌薇很清楚地看到季清哲的脸。他的表情,从刚毅,变得惊讶,再到疑惑无措。
最后是一眼万年般地缱绻,手中的箭不仅没有发射,还慢慢落下。
李凌薇瞬间反应过来,他看清了自己的脸。她不知道季清哲知晓龙游女王是长公主,会给这场战事带来什么变故?
那一刻,她有想过杀之灭口!可弩弓搭上,还是舍不得发射。
季清哲,也是我大夏子民,他不该这样死去的!
这一箭李凌薇射在了他的脚边,随即看他一眼,确定霍非和秦殊逃脱,捡起面具翻身下山。
很快,余飞龙粗猥犷的声音传来:“王上,王上你在哪?”
李凌薇一边回应,一边看向崖对岸,季清哲一行人已经没有踪影。
她没时间思考季清哲的事,因为文太后和李玉出现在黄守中营地,这件事太大,会影响到战局,她得赶紧跟几个将领商议。
同时发急信给赵刚、陶春花、莫天寅以及施诚,蜀中朝廷有大丰的人,虽然李恒死后,孙柔不知所踪。
但宇文牧在蜀中布局多年,他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清洗干净。
所以文太后和李玉到抚州的消息,宇文牧肯定知晓。万一大丰趁此机会,出兵严州,或者怂恿鞑子出兵蜀中。
那莫天寅和陶春花就是一番苦战,牵一发而动全身。文太后和李玉在蜀中跟个没用的人一样,影响不到天下局势。
但他俩一出来,那影响就大了。毕竟李玉是夏朝正统继承人,他一死,夏朝的国祚就断了,天下各地,裂土自封,局势将更混乱。
李凌薇很想骂一骂文氏,这不是给她找事嘛?
文氏可以不管大夏百姓的死活,她只管自己能有尊位,高高在上。下层人死多少,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数字。
可李凌薇心疼啊!我大夏子民,死一个她都心疼!万一莫天寅没守住静州,鞑子入蜀,那会比张献忠入蜀还要残忍千万倍!
这也是一直以来李凌薇打仗畏手畏脚的原因,莫天寅、余飞龙这些将领也不理解,只有洛白完全明白她的想法。
因为不论是敌是友,死的都是她的百姓,她的子民。所以她尽可能地将战事缩短,以免死去更多人。
可文太后和李玉这一出蜀,蜀中兵力定然大大减少,莫天寅才守静州,不论是兵力还是机械都不完善。
万一鞑子一直旁观此战,就等这一刻,大军全力破静州,随即入蜀屠杀怎么办?
李凌薇恨不得立即调兵到静州,可她知道,如此一来,抚州是守不住了。
但凡江南道的实力更强一点,火药和鱼油能做供应各方战场,她也不会操心成这样。
现在陶春花一切物资是仅着她来供应,别的地方火药都是能不用就不用,只取震慑作用的。
她只恨分身乏术,很快她想通一点,她可以杀了文氏和李玉,彻底一统大夏,然后举国之力跟鞑子干!
只是杀文氏她毫不手软,但李玉,毕竟是父皇的骨血,李玉见到原主,总是乖乖甜甜地喊长姐。
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杀了他吗?
这时许义、余飞龙、霍非等主将赶至,许义先道:“下官查到几家与黄守中有联络的士族,男丁全部收监入狱。
已封琐四方城门,除了龙游军,无一人能进出。王上放心,就算那人想蛊惑城中士族,也没机会。”
李凌薇心一顿,许义还是手软,没杀士族。不过此时此刻,也确实不易在城中造就太大的杀戮,万一黄守中的人趁机宣传,反而引起百姓恐慌。
她赞许地对许义点点头:“幸而发现及时,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这些人得看好了,绝不可让他们牵连无辜百姓!”
许义重重点头:“王上放心,但凡有此心者,都会在牢中暴毙!下官只是怕公然行刑,引发百姓混乱,所以才将人监禁。”
余飞龙还不清楚真相,急问:“士族又想干什么?霍将军,你可看清楚了,那蜀中来将是谁?”
秦殊站在霍非后面,充当亲卫。一闻此言,她面色也凝重起来。
听霍非道:“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半大孩子。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在岭南军中地位崇高。”
许义沉声道:“是蜀夏文太后和小皇帝。”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余飞龙眼睛瞪的圆大:“真,真的吗?他俩来干什么?”
李凌薇道:“确实是文太后和小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众将军觉得,此战我们该怎么打?”
余飞龙急的直拍大腿:“王上啊,这可不好弄啊!这两人咱要当众杀了,那龙游军会被天下人围攻的!
这灭夏的罪人,可不能让龙游军担了啊!”
说完他又喃喃道:“可不杀也不行啊!这两人不死,闽军、滇军、蜀军为护驾,都会往抚州来。咱们拿什么守城?”
顿时众人面色都凝重起来,杀秦林莆,杀黄守中,都不没问题。但杀皇帝,女王会被天下读书人骂上几百年的!
这时秦殊突然小声问:“文太后,就是文相的女儿文蔷?”
众将皆未答,太后的闺名,他们哪里知道?至于霍非,更是连人都不认识。
只有李凌薇诧异地看她一眼道:“没错,文氏闺名单字蔷。”
秦殊顿时脸色大变,嘴唇嚅嚅,半晌后道:“王上,属下有事想单独与您汇报。”
几位将军都看她一眼,李凌薇便道:“你们先商议着守城之法,本王去更衣。”
领着秦殊来到自己的营帐,半夏习惯地紧紧守着门口,心里想着,这姑娘怕是进去和沈秋阳一起喂马了!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说话间李凌薇还倒了一瓶灵露递给她,秦殊接过,一饮而尽后提出请求:“这事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娘清楚。
还请王上允许,我回严州把我娘接来,让她当面说给你听。”
李凌薇盘算了一下来回路程,太慢。但她本能地觉得,秦夫人知晓的事很重要,肯定是关于文氏的。
便道:“本王传急信,让陶将军派人送你娘过来,你准备着去接。”
秦殊离开后,李凌薇轻叹一声坐下喝灵露,现在全靠灵露撑着,否则她早就累倒了。
不多时半夏进来,提醒道:“王上,用不用给沈大人送点吃的?”
李凌薇一愣:“沈大人去哪了?没饭吃吗?”
半夏狭长的眼睛瞪的老大:“王上您忘记了吗?沈大人来到你的营帐后,就一直没出来啊!”
李凌薇当场一拍脑门,她可是跟沈秋阳说好了,一天后去接他,这都三天?还是五天了?
他不会饿死了吧?
急道:“你去守门,众将军若来寻,便说本王有事耽误片刻。”
半夏抽出佩剑,凝重地道:“王上放心,想进此门,除非踏过属下的尸体!”
李凌薇嘴解微抽:“到也不必如此!”
很快,她一点掌心进入空间。先在房间里调整一下情绪,随手取了一碗离最近的牛肉拉面。
这是当初她订的外卖,害怕会变质,没敢多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送进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端着碗去敲青铜门,她不敢进去,怕自己一进去奄奄一息的沈秋阳会被暴雨淋死,或被冰雪冻死。
没想到她才敲了一下门,就听到微弱但惊喜的声音:“王上,是你来接我了吗?”
李凌薇很是愧疚地道:“是我,你进来吧!”
“我推不开。”
李凌薇拉开门,隔着门缝看一眼,竟然开垦了十来块地,种的菜蔬长的郁郁葱葱,看来这小子在里面是一刻也没偷懒。
就在洛白的墓前,还升着一堆篝火,烤的土豆的红薯。
这是之前她种的忘了收获吗?看来饿不死这小子。
沈秋阳是爬进来的,一脸菜色,闻到牛肉味就咽口水:“王上你知道我是怎么忍着没杀头马来吃吗?”
李凌薇忍笑道:“汗血宝马,一匹几百两,吃了你赔不起。”
然后她就看到沈秋阳饱含热泪:“你说一天来接我的!”
“战事紧张,一时忘了,下次我一定守时。”
“下次!还有下次吗?”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声音透着恐惧地道。
他不怕干活累,看着里面庄稼神奇地长速,他已认定那是神仙居的福地。
也不怕吃的差,自己种什么吃什么,就是吃不了肉,并且没锅灶,只能吃烤的。
但是里面的水是真好喝,他喝了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劲。这水他认识,伤兵营的神药,重伤者喝一口,就能吊命!
但在这里面,随便喝!他要是猥琐一点,泡澡都没人知晓。
但是,没人说话啊!千里草原,就他一个人对着几十匹马,天上没鸟,水里没鱼,怎么大吼大叫都没半点回应。
那感觉,好像自己被流放了。他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王上再不来接,他都想骑着马撞门了!
李凌薇看着他吃完一碗面,又体贴地送上一瓶快乐水,他喝完打了个响嗝之后,才摇头道:
“不行!这个地方除了本王,只有你进来过。所以,外面那片地,就交给你了!
你先出去休息一下,需要带什么准备好,下次就长住吧!”
见沈秋阳眼睛又红了,她忙道:“那里面的庄稼你也见识到了,留的种子都是良种。
本王可以答应你,你收集的良种,优先给台州种植。
你爹不是让你跟着我学本事嘛?打仗打本事你又学不来,这种地的本事学好了,待天下一统,本王封你个农科公爵!
你想想看,你是全天下,古往今天第一个因种地种的好而封爵的人。那时你爹还会看不上你吗?”
大饼嘛,谁都会画!并且咱学滇州,画的饼还是玫瑰花馅的。
沈秋阳的眼睛果然闪亮起来,他试探地提个意建:“我能不能带几只狗进来?”
李凌薇忍笑:“行啊!再多带点马和牛,台州也缺良马和耕牛。你养出来的,优先往台州送!”
太阳的,大战在即,文蔷和李玉突然到来,愁的她直掉头发。
还得趁空哄小伙子种田,我这个女王,当的也真够累的!
拉着他的胳膊带到营帐,沈秋阳还是一脸惊奇的模样,左看右看,看到李凌薇的床,再不敢乱看。
喊半夏带他去准备东西,临走时沈秋阳又回头回一句:“王上,刚刚那甜水,能不能让我多带几瓶?”
李凌薇无语,有价值千金的灵露,你还想喝两块钱一瓶的可乐!真是不识货!
无语地摆摆手:“面也给你准备几箱。”
沈秋阳才走,霍非就急吼吼地来了:“王上,不如让我去敌营中,把那老娘们和小皇帝暗杀了!”
李凌薇再次无语,所以她才舍不得杀季清哲啊!看看自己身边都是啥人!
那个小伙子要哄着去种田,这个小伙子要哄着别乱杀人。
“暗杀了就不是龙游军杀的吗?本王就不会被天下学子骂了吗?死在抚州前面,不管她怎么死的,都是咱们的锅!”
霍非脑洞大开:“不能说是黄守中杀的吗?”
李凌薇气笑了,这小子军事能力一流,政治水平压根没有。
“谁信啊?你说天下人是信你的,还是信黄守中的?反正李玉这小皇帝,死在抚州城前,咱们就会被天下群起而攻之。
呵呵,这黄守中要真是个人物,学曹操,挟小天子而令诸候。他更不会杀小皇帝。”
霍非急了:“那怎么办?他不死就一直打咱们,他一死,其他又来打咱们。没法破局了吗?”
李凌薇眼眸一沉:“放心,再等几天,大不了本王就背上杀君的恶名。
反正天下人都道我是狠毒女匪,女匪干出什么疯事,都是情理之中啊!”
她不光在等秦夫人,还在等简静媱几个金燕子的秘报,肯定能找到破局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