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碧海宫,苏辰和紫仙直接找到了幽澜。
“你们去了太阳坑?”幽澜惊讶地打断了苏辰的讲述。
紫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幽澜责备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你别去太阳坑,你怎么就不听呢?”
看得出来,幽澜是真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重。
苏辰连忙说道:“澜姨,是我想出去玩玩,我们也是无意中走到那里去的,您别怪紫仙了。”
幽澜瞪了苏辰一眼,气道:“我教训我女儿,用得着你插嘴么?”
苏辰脖子一缩,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澜姨,我还有事想请教您呢,先听我说完行不?”
幽澜气呼呼地坐下,然后说道:“赶紧说。”
紫仙感激地看了苏辰一眼,苏辰朝她眨了眨眼,让她别紧张,然后就说出了那个神秘祭台、鲛女雕像和龟甲文字的事。
幽澜越听越惊讶,这都有些超出她的了解了。
沉思了好一会儿,幽澜才说道:“大阵和祭台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你先把你看到的文字拿出来,既然是现在的鲛族文字,我可以为你翻译。”
“好。”苏辰点点头,拿出了画有文字的鲛绡,这也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幽澜端详着有点模糊的文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苏辰和紫仙都紧张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幽澜对苏辰说道:“你可要记好我念出的东西。”
见苏辰点头,幽澜就看着鲛绡轻声念道:“地为坤,生灵竹以撑天,蕴养混沌,生而为兵,曰混沌圣竹。”
苏辰瞳孔一缩,差点没惊呼出来,混沌圣竹,竟然是混沌圣竹!
幽澜和紫仙也久久不语,这行文字所提到的,就是流传人间已久的五大先天灵物之一,混沌圣竹。
世间有关混沌圣竹的记载,就如同先天道莲一般,有其名而无其实,它的名字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已无人知道,世人只记得有这样一宗先天灵物,却不知有何玄妙、如何去寻。
但看这句话中的“蕴养混沌,天生为兵”,混沌圣竹似乎天生就是一种神兵利器。
那“生灵竹以撑天”又该做何解?
“地为坤”,以此开头,似乎有说明先天灵物真的和先天八卦有所对应。这是不是意味着先天灵物应该有八种才对,其中先天道莲、先天道纹、混沌圣竹、上善灵泉、焚寂天火是有名字流传下来的五种,还有三种会是什么?
混沌圣竹对应坤地,先天道莲和先天道纹对应什么?
为什么混沌圣竹的线索会出现在海国?
这简直毫无头绪啊……
苏辰一阵头疼,这实在是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就这么一行字,也看不出那两个字隐藏着混沌圣竹的所在,想找都没地找去。
幽澜也没法帮助苏辰太多,但好歹让苏辰知道了龟甲文字到底写的什么,也告诉了苏辰那株金色三叶草的来历。草名“阳信子”,是一种生长在有太阳之力汇聚之地的异草,以太阳之力为养料长成,阳信子最大的功效就是克制一切类型的寒毒,而且是皇道以下,无视境界差异的克制。唯有五万年以上年份的太阳坑才有几率出现,亦是相当稀少。
直到跟紫仙回了她的寝宫,苏辰还在想混沌圣竹的事。
两人坐在凉亭里,明泪端来了茶点,苏辰却两眼望天,眉头紧锁。紫仙没法开口说话,只是递了一块糕点给苏辰。
苏辰下意识地接过,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苏公子这是傻了么?”明泪小声问道。
紫仙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幽澜那里出来后,苏辰就跟丢了魂似的,要没紫仙牵着,苏辰指不定会飘到哪里去呢。
“天剑峰!”苏辰忽然站起来,嘴里蹦出了这个地名。
紫仙和明泪都被吓了一跳,看着如同魔怔一般的苏辰,有些不知所措。
居庸山里有竹剑谷,竹剑谷外有一石碑,上书“且执竹杖听剑声”,而这石碑原本是剑祖留在蜀州天剑峰上的。
苏辰一直想着混沌圣竹,脑袋被“竹子”所占据,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剑祖所留石碑。
剑祖为何留下了这句话?为何留在天剑峰而不是蜀山剑宗?独孤竹为何以竹为剑?为何竹剑谷内有那么大一片竹林?
苏辰真希望这一切都和混沌圣竹有关,可是仔细琢磨了一阵,却又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剑祖所留的这句话,代表着一种剑道境界,对应的就是剑在心中、万物皆剑这个层次,硬要和混沌圣竹扯上关系,未免牵强。
至于独孤竹为何以竹为剑,显然是受了剑祖所留石碑的影响。
苏辰垂着脑袋坐了下去,长叹了一声,自语道:“这种逆天神物,要是那么好得到才有鬼呢。”
嘴巴里还残留着海草特有的咸香,苏辰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奇道:“这是用什么做的,味道挺好吃的。”
紫仙嗔怒,比划了一阵,苏辰讪讪道:“我这不是想事情相出神了么?那个啥,还想吃海鲜不?”
紫仙小嘴一撅,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这次换个地方,免得又被你娘教训。”苏辰笑道。
紫仙也笑了起来,吩咐明泪去给幽澜传个信,然后就和苏辰一起离开。这次他们直接去了海砂岛,在西部海岸寻了个远离海砂城的位置上岸。
紫仙的鱼尾化成双腿时,苏辰注意到了她小腿上残留的鱼鳞,就问道:“你的腿上好像还有鳞片。”
紫仙脸一红,连忙扯了扯裙子,把双腿严严实实地遮住,然后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变成女儿身后就是这个样子。”
苏辰抓着头发说道:“这倒是怪了,有时间去请教下族里的长辈吧,万一有什么隐患就不好了。”
紫仙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要怎么捉海鲜啊?”
苏辰笑道:“当然是钓了。”
在紫仙新奇的目光中,苏辰带着她走进海岸边的树林中,折了两根粗细、长短都合适的树枝,又找来了一些坚韧的长条形的草,搓成一股绑在树枝上尖细的一端,又随便抓了一只海鸟,拔了一撮毛下来,做了个简易的浮漂。至于鱼钩,还是紫仙提供的,她摘下耳环,去掉坠饰后,剩下的弯钩正好用当鱼钩用。
两支鱼竿就大功告成了。
饵料也好解决,树林最不缺各种虫子了。苏辰其实也拿不准近海的鱼到底爱不爱吃虫,反正要钓不上来,他就直接下海去抓。
之所以选择钓鱼,完全是为了让紫仙高兴。
又是黄昏,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宽大的礁石上,一人手里持着一根鱼竿。苏辰如老僧盘坐,紫仙则随意地坐着。
随着太阳向西移动,天色也愈加昏暗,垂钓的两人却不在意。
苏辰全神贯注盯着鱼竿,紫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她很喜欢这种二人相处的宁静时刻,甚至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紫仙的鱼竿动了,惊喜地指着被拉下了水面的浮漂。苏辰嘿嘿一笑,腾出一只手来握住紫仙的鱼竿,在和上钩的鱼磨了一阵后,感受到拉扯鱼竿的劲道变小,苏辰猛地一提杆,一尾脸盘大小的海鱼就被钓了起来。
紫仙开心地笑了起来,小脸红彤彤的,煞是迷人。
之后,紫仙也掌握了钓鱼的要领,成功钓了几尾鱼起来,更是开心地像个孩子。
太阳完全沉下去后,海滩上燃起了一堆篝火,苏辰娴熟地将鱼剖腹去鳞,用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烤。
调料只有海盐,还是临时提炼的,而烤出来的鱼是否美味,就只能看厨师的功底了。
好在,苏辰有丰富的烤鱼经验,要不然……曦月岂会变成馋猫?
紫仙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变得金黄的鱼,苏辰笑着问道:“以前没吃过烤鱼吗?”
紫仙摇了摇头,在沙滩上写道:“我哪有机会吃这些啊。”
苏辰则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他若非幼年在凡尘中渡过,恐怕也不会下厨,而事实上,他的厨艺都是因生活所迫。毕竟王大娘年事已高,身子又差,所以苏辰自懂事起就学着自己做饭了。
紫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问苏辰:“你的爱人也吃过吗?”
苏辰嘴角一咧,说道:“她们都尝过我的厨艺,老喜欢我做的菜了。”
紫仙感觉心被揪了一下,然后写道:“能给我讲讲你和她们的故事吗?”
苏辰愣了下,然后一边弄着鱼,一边问道:“你想先听哪个?”
紫仙嘟着嘴想了下,写道:“当年在道武宫,你死了之后,抱着你哭的那位是谁啊?”
苏辰轻笑道:“她叫宫亦谣,是长生殿的圣女。”
紫仙有些发愣,然后问道:“你们是怎么相爱的?”
苏辰笑意更浓,带着怀念的神色说道:“许多年前,在青州……”那段日子还历历在目,观星城相识,七年后魔隐森林重逢才互生了情愫,直到在那个无名的湖心岛,一个拥抱,让人生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紫仙听完时,鱼也烤好了,苏辰递给她一条,又说道:“其实,第一个跟我一起吃烤鱼的姑娘不是亦谣,而是曦月。”
紫仙小口吃着烤鱼,眼神有些许黯然,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问道:“曦月是谁?也是你的爱人?”
苏辰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可惜我跟她还只能偷偷摸摸的,不能被长辈们知道。”
紫仙问起缘由,苏辰给了她解释,紫仙也表示了理解。
随后,就轮到了花霁语,苏辰说道:“我和她,一开始是被强迫的,她们青丘的老祖宗非得要我入赘……”和小狐狸的这段姻缘,时间不长,却满是回忆,苏辰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因为他对花霁语的感情也是真的。
虽然紫仙的脸上也满是笑容,但心里却有种刀割般的疼。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别的姑娘,这老天爷跟她开的玩笑挺闹心的。
讲完故事吃完鱼,灭了火,紫仙却不急着回碧海宫。
她不急,苏辰更不急;她安安静静地坐着,苏辰百无聊赖,又琢磨起混沌圣竹和红莲禁域来。
正出神间,肩头一沉,紫仙靠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