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掌柜只管进行流程,谁存钱与他无关。
问明了秦衍风的名字年岁地点身份,得知是裕国公府人,态度更加谨慎谄媚。
掌柜用毛笔在凭证上写下存银金额,双方签字画押,凭证各留一份,钱就存好了。
江娴把凭证仔细叠好,塞进了随身携带的葡萄鸟腰圆荷包中。
她拿着深紫色的荷包在秦衍风眼前晃了晃,“银票都在这里,回去后我把荷包放在你的衣柜最底层,记住了哦。”
秦衍风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江娴粲然,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乖了。”
秦衍风:“……”
两人站在路边说话,街上行人来来往往。
忽然,江娴余光扫过一抹姜黄衣袍,只听那人靠近了她,忍不住唤道:“萱儿!”
江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她循声扭头,许久未见的叶溱立在她身侧,沧桑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的虚影。
“老爷。”
徐嬷嬷和翠浓异口同声地喊道。
徐嬷嬷毕竟是叶家老奴,她上前半步,上下打量叶溱,见中年文士头带灰色幞巾凭添憔悴,不禁关切道:“老爷,近来可安好?腿痛的毛病缓和没有?”
“好多了。”
叶溱朝徐嬷嬷颔了颔首。
他目光始终黏着江娴,除了江娴,其他人全都入不了眼。
叶溱藏在胡须间的两片嘴唇嗫嚅,小心翼翼地问:“萱儿……你的病怎样了?”
“好多了。”
江娴学舌。
叶溱又问几个问题,不外乎是什么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江娴全都礼貌疏离地回答了。
眼见叶溱没有想走的意思,江娴不禁皱了皱眉,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牵起秦衍风的衣袖,“我饿了,想回府吃饭,你请自便。”
最后四个字是对叶溱说的。
原谅江娴无法对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喊“爹”。
叶溱上次被江娴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幡然醒悟,终于意识到用女儿的终身幸福作为仕途跳板是错误的。
扪心自问,叶溱跟随七皇子是想出人头地,想站在更高的位置为百姓谋福祉。
他自觉两袖清风是个好官,偏偏在这件事上做错。
父女情谊渐行渐远,叶溱后悔,却找不到可以弥补的办法。
江娴倒不是有多恨他,只是不知道与一个名义上的“爹”如何相处。
她怕暴露自己不是叶荷萱的身份,干脆与之决裂。
“萱儿……”叶溱还想说什么,江娴却冷漠地擦肩而过。
她走出几步,发现秦衍风还傻站在原地,又折身返回,拽起秦衍风的衣袖,“走了!回家吃饭!”
徐嬷嬷歉疚地看了眼叶溱,“老爷……老奴先走了。”
“去吧。”叶溱深深地叹息,又叮嘱徐嬷嬷,“照看好小姐,若她在裕国公府受了什么委屈,你一定要来告知我。”
“是。”
徐嬷嬷最后一个登上马车。
她缓缓放下轿帘,慢慢遮住叶溱立在路边的萧索身影。
车里安安静静。
江娴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拇指一会儿绕着食指,食指一会儿去勾小指,心事重重。
秦衍风满腔疑虑。
叶荷萱跟叶溱暗生龃龉?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怪不得机密署怎么都查不到叶荷萱和叶溱的秘密书信,敢情这父女俩是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