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响起第二次下课铃声,若再不浑水摸鱼的话,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我说:“你走不走?”
白凡:“不是那一个方向,美术大楼在另一边楼梯。”
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白凡:“你没见那儿已经围起来吗?”
我说:“早说嘛。”
我俩去到美术室以后,同样坐在那一个窗口,校主任迟了三十秒进来。
白凡:“你的作业呢?”
我说:“什么?”
白凡:“大卫。”
我说:“哪一个大卫?”
白凡:“侧脸。”
我说:“上一次不是画这一个......”
白凡:“这里有两份儿,随便挑一个......”
我说:“早说嘛。”
我俩交完作业以后,想不到今个儿竟是画脚,我也没多去研究那一件石膏是谁留下的,出产自哪一个国家?反正,左比右划总好似哪儿不对劲。
我说:“这是大卫的右脚吗?”
白凡:“什么?”
我说:“没有,重心不对。”
白凡:“闭嘴。”
魏娜思:“你俩在说什么呢,还不快一点下笔?”
白凡:“都怪你......”
我说:“闭嘴。”
没到半小时,我构图好了,坐在窗边对望隔壁的操场,一边看着石膏,想起左风的脚趾。
白凡:“你正想什么?还不快一点?”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左风能拿下大赛第一?”
白凡:“争一口气呗。”
我说:“不对。”
我摇下头,提起一根铅笔在下巴,回忆对比两者之间的相异之处。
我说:“她的脚真的很不一样。”
白凡:“什么?”
我说:“没什么,画下去。”
过了一会儿,校主任走过来逐一检查,白凡画得最是出神入化,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每一根线条的比例都是差不多,在相同的明暗对比之下,线条间隔很有规则,密疏不会过于错乱,从这一幅素描之中可以看懂一个人的心思,右脑十分地精密。
上了差不多几个月的美术课,我也终于看明白了一道人生哲学,许多人都会喜欢画画,但每一个人钟爱的程度都不一样。有一些人喜欢过程,从开始至结尾,将它当是一场艺术欣赏;有一些人则喜欢结果,只管看最后那一笔罢了,而我呢?不属于前者与后者,大多半途而废,习惯将作品留下一半,或许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最美的。
假设,让我俩同时去素描一只大卫的右脚,那么,白凡所花费的时间肯定会比我更多一点,通常我认为已完成了,她却仍在不停地补充,看来看去,究竟有什么不一样?我有时也会好奇,她到底想画到一个什么程度?
停下2b铅笔,喝一口水,歇息一会儿了,我从背后观察白凡的右手与左手,她并没有坐下来,站在画板跟前对着窗外的光线,不时去看一眼,又低头去加色。
我说:“你不觉得有一点不对称吗?”
白凡回过头,诧异地说:“什么?”
我说:“这一只右脚,的确是大卫的?”
白凡:“难道,是昨天那一个家伙的?”
我说:“邪风入体的右腿,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