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回了如意楼。
营房之中是不方便沐浴的，她现在身上极不舒服。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裴昭便吩咐青思准备热水，将自己泡了进去。
青思在浴汤之中调了一点味道清淡的液体。
“是什么？”裴昭侧脸，热气蒸的她的脸泛起点点的晕红，窗户缝隙之中有阳光洒进来，照的裴昭的脸细致滑腻，甚至可以看到脸上细微的绒毛。
“紫檀花露。”青思回话：“殿下命人送的，说可以舒缓疲乏的筋骨……将军趴在桶边吧，属下帮将军按一按。”
裴昭淡笑着说了一声“好”，“你在阿祈手下多久了？”
“八年。”
“你怎么到他手底下做事的？”
“巧合。”
“哦。”裴昭点点头。
青思从西境跟着她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做事认真周全，但沉默寡言。
裴昭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她也并没有那么想知道，便趴在桶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沐浴结束，裴昭换上了舒适宽松的寝衣。
当发现床榻上有个和羽林军大营一模一样的玉枕时，裴昭已经乏的没空多想，跌过去便睡下了。
她当值三日可谓精神紧绷，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起身的时候正是月上柳梢头。
裴昭用了饭，去看了裴煜和二嫂，顺便过问了一下萧素薇的情况。
二嫂金氏回：“安定公主十分安静，一整日也没说什么，我让府医帮她看了看，她的身子亏损的厉害，可得好好调理。”
“劳烦二嫂了。”裴昭温声说：“在她的公主府整理好之前，她可能要住一段……她以前性子很糟糕，如果飞扬跋扈的为难二嫂，二嫂不必给她好脸色。”
如果安分，那自然大家都好。
金氏说：“怎么说人家也是公主……哪能不给人家好脸色？但你也放心，二嫂知道怎么做。”
当家多年，她又岂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
裴昭安了心，和金氏聊了聊天，说起涵月，君侯，又说起裴煜。
金氏原本不错的脸色垮下来：“你六哥真是油盐不进……前几日说要考虑议亲的事情，可我昨日去问他，他含糊其辞，还说自己最近要入朝，恐怕没时间细想，叫我也不要多想。”
“阿昭，你说你六哥他是不是不想成亲？”
裴昭抿抿唇，“应该不是吧……或许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二嫂也别太着急，他若是入了朝，每日都出去，说不准见得人多了，就有了喜欢的呢。”
金氏笑的无奈，怎么可能不着急？
裴昭一个“终身不嫁”，裴煜还推三阻四。
难道正要给君侯议亲，把涵月嫁掉，这两个老的才考虑他们自己？
……
离开金氏那院子，裴昭停在回廊上，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去劝劝六哥？
但站了片刻，她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过去。
有些事情劝是没有用的，人家想不通，你能怎么办？
她转身往府外走。
“小姐？”唐恒诧异，“都这个时辰了，您……”
“我去晋王府看看。”
“那我这就备马。”
裴昭骑着马，一路走的都是小巷。
到晋王府昭园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
有个十分精干的中年男子吩咐人为裴昭上茶和糕点，恭敬地垂首说：“殿下还在刑部，晚些才能回来。”
“好，那我等等。”
裴昭坐在桌边，喝了口茶，又吃了几块糕点。
其实她出来的时候是吃饱了的，但谁叫这糕点做的精巧可爱，又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等待的时间难熬。
裴昭起身在房间里走了走。
这地方好像和三年前的变化不大，简单，朴素，不像是一个王爷的居所。
裴昭在屋子里待着无聊，就在院子里也走动了一会儿，四处看看。
不远处有一串脚步声响起。
裴昭回头去瞧，陡然愣了一下。
回廊之上，管事带着两个人前行，赫然是裴昭在白燕山见过的燕霜霜和她大哥。
燕霜霜看到裴昭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垂下眼帘，倒是那个憨厚木讷的大哥，朝着裴昭点了点头微笑。
先前的精明管事走过来：“他们二人是殿下招来的。”
“嗯。”
裴昭点点头，瞧着燕霜霜和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唇微微抿了抿，没了闲逛的心思，回院子去了。
萧云祈是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
没有穿平素喜欢的金白和淡青，而是穿着青色官袍，戴官帽。
他踏月而来。
时辰太晚天色暗沉，灯笼的光线昏黄，照的他的脸也似沉稳了三分，不像是以前穿白色时那么稚气。
裴昭稍微愣了一下。
他今年二十岁了吧？
果然是长大了许多……估摸着是他在自己面前总算懂事乖巧，自己便下意识地觉得他还是个小弟弟。
“等很久了？”萧云祈上前来，笑着问。
裴昭一进府，便有人麻溜地去刑部禀报了他，他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置了公务赶了回来。
“还好。”裴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笑眯眯地说：“还挺有刑部大员的样子……事务好上手吗？”
“还行吧，并不算太难，只是底下的人心眼有点多。”萧云祈摘了官帽，将那青色官袍脱了。
他底下穿着白色的深衣，手朝着屏风一招。
原本挂在上面的天青色袍子飘起，罩在了他的身上，袍角缓缓落下。
那动作潇洒自如，好看的让人不舍得眨眼。
裴昭眼底浮起许多笑意。
一个管事走进来，“王爷，白燕山——”
裴昭笑意逐渐收敛。
“先退下吧。”萧云祈遣退了管家，正要和裴昭说话，裴昭却率先开口：“我看到燕霜霜了，管事说是你让他们过来的，有什么事情吗？”
萧云祈愣了一下，“是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
“是关于——”萧云祈沉吟了一下，才说：“我选妃的事情。”
裴昭脸色一变，“你选妃？我怎么不知道！”
她日日在皇上跟前，根本没听到这件事情。
“这事情早了，只是我没与你说。”萧云祈叹了口气，“是太子……在你和薛芙凤凰台比试之后就和父皇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