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什么提给你选妃的事情？”裴昭皱眉说道：“他以前也未见得会关心弟弟们的婚事。”
“你如果知道他为我选妃的人选是谁，你约莫就懂了。”
萧云祈牵着她到了桌边坐下，才说：“他为我选的人，是太子妃母族周家二房嫡女。”
裴昭眯起眼：“太子妃的母族原也是钟鸣鼎食的大族，只是如今子孙都不成器，在北梁京都的地位也逐渐轮到到了中流。”
“周家一直是长房撑起门楣，二房微末无力，太子给你选这样一个王妃……”
周氏一族只可能支持一个皇子。
萧云祈娶的人微末，他母妃也微末，如此一来便得依附周家和太子生存了。
平心而论，太子这样做也是权衡之术。
若旁人在萧云祈这个位置上，恐怕还得对太子的关照感恩戴德。
然而……选妃？
想想有个女子要和萧云祈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强烈的占有欲从心底泛了起来。
裴昭十分不悦，脸色也很不好看。
萧云祈把她的神色看在眼中，眼底笑意幽幽：“这就生气了？”
“你还笑。”裴昭沉沉看着他：“选妃你很高兴是不是？”
“我不敢。”
“不敢什么？”
萧云祈清了清喉咙，无比认真地说：“不敢选妃，也不敢因为有人想帮我选妃高兴。”
“……”
裴昭被他正经过度的表情给逗笑了，她没好气地说：“行了别贫嘴了，说吧，打算怎么办，找燕霜霜来又是干嘛？”
燕霜霜在白燕族是族长的外孙女，听起来是有些身份的。
但在这北梁京都，世家贵族云集，随便什么人都比她身份高贵还聪明有能力，她什么也不是。
裴昭想不透找她来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
“你不会是想说，拿她做挡箭牌吧？”裴昭盯着萧云祈问。
“哎，什么都瞒不过裴姐姐。”萧云祈说：“我是打算禀告父皇，拿白燕族不与外族通婚的说法挡一挡选妃的事情。”
“可是——”裴昭皱眉说：“你不算是白燕族的人，你是北梁皇室血脉，这个说法恐怕挡不过去。”
“如果是以前，父皇对我视而不见，或许真的挡不过去，但现在父皇用得着我……金矿的事情他需要我和南翼那些小部落们去周旋。”
“他会愿意听我自己的意愿的。”萧云祈给裴昭沏茶，“燕霜霜的身份不足以成为我的正妃，但却可以挡一挡选妃这件事情，多争取一点时间。”
看着他送到自己面前的茶水，裴昭迟疑道：“真的行？”
“可以的，这事情的我心里有数。”萧云祈微笑着说：“放心吧，我会让自己清清白白的，绝对不和不相干的女子牵扯。”
裴昭失笑，原本的不悦这会儿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忍不住捏了捏萧云祈的脸，又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阿祈真好。”
……
三日后，裴昭再次入宫当值伴驾。
皇帝在早朝结束之后，传了萧云祈到养心殿见驾，“刑部的事务可还顺手？”
“回父皇，一切都好。”
皇帝又问起一些具体的事情，萧云祈声音温润，有条不紊，一桩桩一件件，可都算戳在皇帝心坎上了。
皇帝看着他的眼神实在满意，笑容也自然就多了起来，“你也已经二十岁了是不是？前几日太子提议为你选妃，你怎么看？”
“这……”萧云祈似乎是愣了一下，迟疑地说：“父皇，儿臣、儿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皇帝也愣了一下，“你喜欢的是哪家贵女？”
“她不是哪家的闺阁贵女，是我的表姐。”萧云祈垂着眼眸，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浅浅的腼腆，“我自五岁见过她之后，便将她放在心里了。”
“父皇可还记得，那时候我每年都要去白燕山住一个多月？我每年去时她都对我很好，我生病时她帮我找大夫熬药，我不愿意吃饭是她亲自哄我喂我。”
“我不小心跌落山谷也是她不顾危险，找了一整晚将我找到，背我回去照看。”
“我这些年穿的衣裳，用的东西，都是她细心帮我准备的……她真的很好很好。”
“没有她，我走不到今日，我想我这辈子除了她再也喜欢不了别人了。”
皇帝意外地看着萧云祈，见他眼底星光璀璨，柔情一片，颇为震撼。
皇家竟然出了痴情种子，少见。
立在皇帝身侧的裴昭也心中震动。
那些熬药，喂饭，山谷里找他……好像都是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吧。
他竟记得这样清楚。
还用这样深情款款的语气说出来。
皇帝说：“你是亲王，她的身份，做不起你的王妃，连个侧妃都不够格。”
“儿臣知道，可儿臣就是喜欢她。她也对儿臣情根深种，说只要能和儿臣在一起，无所谓做侧妃还是做侍妾。”
“你们如此情深义重，朕若非不让你们在一起，倒是棒打鸳鸯了。”皇帝叹了口气，“可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选妃的事情——”
“请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让儿臣安抚好她，儿臣不想伤她的心。”
皇帝一顿，“罢了，先不选了。”
太子提议的人选是周家二房嫡女，周家是不错，二房就差了些。
萧云祈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如今又是崭露头角，虽说不能选个势力强悍的妻族，但也得有个差不多的。
皇子们总不至于都在周家一门里面挑王妃吧？
本来人选皇帝就不是很满意，被萧云祈这番深情陈词一扰，他也是兴致大减。
萧云祈告退离开之后，皇帝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养神，片刻后忽然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愚蠢啊。”
裴昭眉梢微挑，暗忖：这是说萧云祈为情所困愚蠢？
润福却已经叹了口气接了话茬：“太子殿下也是一片好意……想着晋王殿下年岁到了，该成家了。”
“他哪是惦记晋王要不要成家，分明就是想把人拉到自己麾下。”皇帝冷哼一声，“既想用人，又想打压，想法是好的，可惜做的太蹩脚。”
裴昭：“……”
原来愚蠢说的是太子！
她抿紧了唇，朝着润福看过去的眼神满含佩服。
数十年伴驾不是假的，就三个字，润福已经就能准确地猜到皇帝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