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以内力凝出火凤，如似砖石在裴君侯的身下垫了一瞬，缓和他下落的势头，再以轻功飞掠而上，稳稳地抱住了落下来的少年，在地上翻滚卸力。
“小姐，小公子！”
江猛冲上前去，将两人扶起来：“快走，楼要塌了！”
“嗯。”
裴昭点头，抓了裴君侯的手臂往外跑去。
等他们这一行人跑出十几丈时，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隆”巨响。
书楼坍塌，灰尘和火星冲天而起。
裴昭看着那片废墟，喘了几口气。
“姑姑，你没事吧？”裴君侯担心地看着裴昭，瞧她站不太稳，赶紧上前把她扶住。
在火场里面来去了太久，裴昭的头发被火苗卷到了一些，那垂在肩头一缕青丝被烧的卷曲了起来，脸上也许多处黑灰。
“没。”
裴昭摇摇头。
引凤极为消耗内力，她今日连用两次，此时是有些气力不济了。
裴君侯瞧了瞧周围，扶着裴昭到不远处，拖了个凳子来让她坐着，又给裴昭找了一碗水来。
“谢谢。”裴昭朝裴君侯笑了下，一边喝水一边问：“涵月和安定公主为什么也会在国子监？”
“月儿和公主是来为我送东西的。”裴君侯解释。
今日裴涵月功课做完，听到金氏安排人给裴君侯送些东西，便自告奋勇要过来，恰逢当时萧素薇在金氏院中说话。
萧素薇没什么事情，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至于去书楼，则是因为裴君侯前些时日发现藏书楼中有一本极其稀罕的药典，见了面一提起，涵月兴致勃勃地想看，于是三人就上去了。
“我们刚上去就着火了，想下楼，但是那两个岳家的人将我们给堵住了。”
裴君侯神色凝重地说道：“还好书楼上面房间不少，我经常上去很熟悉，便和他们躲藏了许久，等到姑姑前来，否则——”
裴君侯又说：“也多亏了素薇姑姑帮我们挡了一剑。”
“嗯。”
裴昭点点头，想起萧素薇腿上的伤，吩咐道：“唐恒，你陪君侯过去看看公主和涵月可否安顿好。”
唐恒应：“是。”
“可是。”裴君侯却神色担忧，“姑姑你的情况——”
“放心吧。”裴昭笑着安抚道：“我很好，坐着休息一下就是。”
裴君侯仔细打量了一圈，瞧着裴昭的确没什么大的问题，这才离开。
他一走，裴昭便招呼唐英上前。
“传令闫炳坤速去清查国子监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裴昭沉声下令，“这火起的蹊跷，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属下明白。”
唐英离开之后，裴昭双手扶膝，慢慢闭上了眼睛，屏气调息。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裴昭才睁开眼睛，身体疲乏的情况也好了一些。
唐英已经给闫炳坤传过命令，此时担忧地看着裴昭，“小姐……”
“没事。”
裴昭站起身来，打算到前面去查看学生和博士们的伤亡情况。
刚走出几步远处，她却迎面遇上了三公主萧素柠。
萧素柠一身锦绣华服，宫髻高挽，干干净净，在这样破败的国子监废墟之中，在裴昭这样满身脏污，满脸灰尘的狼狈对比之下，尊贵的有点气势迫人。
“裴统领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萧素柠面含淡笑：“六层书楼救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轻描淡写。”
“你这样厉害的人物，世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你，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你，永远能泰山崩于前色不变，对不对？”
裴昭眼眸微微一眯。
萧素柠语气不善，还带着嘲讽。
她与萧素柠先前已经缓和关系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叫萧素柠这样阴阳怪气？
“本宫真的特别好奇——”
萧素柠缓步上前，停在裴昭面前两步处，那面上的笑容极为冰冷：“裴统领变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裴昭皱眉，“我还有事，告辞。”
国子监如今情况未定，她还得巡查一圈才行。
她自然没工夫和萧素柠在这里阴阳。
萧素柠看着裴昭远去的背影，眼底浮现起压制不住的愤怒，但转瞬就变成了讽笑。
裴昭一路往前，思忖着萧素柠的古怪。
似乎……她先前出宫时候遇到了太子，太子的表情也很古怪。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
“小姐！”就在这时，江猛从外面大步进来，脸色极为难看，“方才小玄子递了消息出来，说太子带着燕霜霜和燕士杰入宫面圣了。”
裴昭陡然僵住。
……
养心殿
燕霜霜和燕士杰跪在大殿正中位置，低着头发着抖。
太子站在皇帝身侧，沉声说道：“父皇，你都听到了！”
“燕霜霜自从进到京中就一直被关在晋王府上，但年前那段时间，一直有一个‘燕霜霜’隔两日便陪着晋王在四处走动招摇，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
“儿臣已经查过了，每一次晋王和‘燕霜霜’同时出现，都是裴昭休沐的时候。”
“而且燕霜霜还说，当初裴昭在白燕山的时候，便和晋王姿态十分亲昵。”
“晋王真正喜欢的人是裴昭，他却告诉您喜欢自己的表姐燕霜霜，这根本就是欺君！”
这两个人是太子意外得来的，一审结果问出这等惊天秘密。
先前萧云祈总是一副“裴昭是我亲姐姐”的姿态，两人平素也很有分寸，萧云祈还有“喜欢的人”，因此太子对他们的关系深信不疑。
哪怕萧云祈婉拒了自己为他选的王妃人选，他都觉得没什么。
可最近这段时间，萧云祈在皇帝面前冒了头，太子本就对萧云祈有些不满，恰逢还曝出这么一桩消息来。
裴昭当初在凤凰台比试赢了之后慷慨激昂地说“终身不嫁”，并且后来面对他的示好也口口声声家国天下，搪塞了他。
他还以为她真的胸怀大志，无心儿女情长，可如今——
这算什么！
太子恼羞成怒地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太子神色阴沉，转向皇帝切齿说道：“父皇，晋王和裴昭分明是联合欺君，将父皇和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