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听裴昭说起龙鳞宝甲和裴家骨灰。
他不由想起清霞关，又想起秦皇后，想起裴元惜，一时间心情怅然，看着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发起呆来。
润福瞧着皇帝的神色也不敢吭声。
良久后，皇帝长叹一声：“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吧。”
“没了。”
裴昭垂眸，拱手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待到她走远了，润福低叹一声，上前扶着皇帝坐下：“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您的过错。”
南齐来求和兴修水利，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当时南齐人姿态那么低，还奉上土地金银财帛只求换得机会。
北梁帝这才答应。
谁知南齐人野心太甚，寒江关一放，他们便翻脸，再起战事。
恰逢当时元妃怀孕得北梁帝圣宠。
秦皇后忌惮，深恐元妃产下皇子，裴家又手掌北梁兵马危及太子之位。
各方面的因素，导致了裴家满门英烈葬身清霞关下。
“别说了。”皇帝只觉得满心疲惫，闭上了眼。
……
龙华山之事后，京中又风平浪静了好几日。
裴昭很好奇谢无庸那里拿来的乌木盒子。
盒子带着十分精巧的锁。
平素这些事情都是找公输仪帮忙的。
但年前公输先生便回了神机山谷祭奠亲人，到现在都没回来，这锁却是不好开。
唐英盯了一会儿，“小姐，咱们不然直接用剑劈开算了！”
乌木虽僵硬，但定国公府不乏削铁如泥的兵器，破开盒子并非难事。
“里面有东西。”裴昭打量着那锁，“劈开盒子可能破坏里面的东西。”
“……说的也是。”唐英蹙眉想了想：“不如找个别的锁匠试试。”
裴昭正要说话，婢女喜鹊快步跑进来：“小姐，青思姑娘醒了！”
裴昭大喜，赶紧转到隔壁房间去。
青思正艰难地要起身，无奈身体无力。
裴昭上前把她扶着放回了床榻上，“别着急，慢点儿。”
“多谢将军。”青思虚弱地说：“属下无能，将军的凤鸣——”
“一把剑而已。”裴昭说道：“不重要，你以后随在我身边要记着，没有什么是比你的性命更重要的。”
青思说：“我武功废了。”
裴昭身边是不需要废物的。
在七杀和点青舍，废物只有一个下场。
“你能做的事情很多。”裴昭说：“不是没了武功你就毫无用处，你以后还住在这院子里，还跟在我身边。”
“……”青思表情有些复杂，良久才说了声“是”。
裴昭在青思房中待了会儿。
出去之后，唐英忍不住说道：“她真的没有情绪，不喜不怒不悲，武功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毫无反应，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唐英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裴昭“嗯”了一声。
这些年基本没见过青思有任何别的表情，面无表情就是她的表情。
她几乎毫无自己的人格，忠诚的像个木头人。
裴昭当夜给她凤鸣，是为了让她更像“裴昭”，结果她倒把凤鸣看的比自己的命重要。
她又是七杀点青舍头名。
可见七杀训练杀手的手段。
定国公府的墨字营也十分残酷，但比起七杀，想来还是差了些。
想起七杀，裴昭又不禁想到了萧云祈。
又是几日没见。
他如今倒是识趣的很，也不隔三差五到自己面前来晃，每次出现都是有必须交流的要事。
裴昭不知为何心情仿徨，乱糟糟的。
站在廊下一阵子，她忽然问：“唐恒去天阙山多久了？”
“半个月了。”
裴昭看着院角一片蔚蓝天空：“那应该是要回来了吧？”
她上午才这样问过，下午唐恒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裴昭的面前，并给裴昭送上一只木匣子。
唐恒说：“雪先生说，小姐所给的那一粒解药……是假的。”
“什么？”
裴昭错愕。
“好小子！”就在这时，龙昭尘轻飘飘的声音也在院子里响起，“他这是将老夫当猴儿耍！”
他等唐恒也等了半月，因此一听到回来的消息，便自觉赶到了裴昭院中来。
“先生也别急。”裴昭又转向唐恒问：“既然解药是假的，那大师兄给我的这一只匣子是？”
“这里两种药，一种是大还丹，就是以前帮小姐准备的那一种，另外一种是百花丸。”唐恒指着木匣子里的红色药丸：“雪先生说，这种百花丸吃下去，运转内力可以挡一挡碎心。”
“他说最近他正在研究甘南州的那些毒物，要是有了解碎心的办法，便会亲自前来梁都一趟。”
“好。”
裴昭点点头，将红色的百花丸拿出来，送到龙昭尘面前。
龙昭尘淡淡扫了一眼，“老夫不要。”
“龙昭先生。”裴昭叹了口气：“是你给的解药有问题，我师兄才配不出的，如今这药能缓解你身上的碎心，你不要岂不是自找苦吃？”
“那小子不是让什么大巫到京城来了吗？”龙昭尘盯着裴昭，“你去找他给我解毒！”
“……”
裴昭无语片刻，“你偷听我和别人说话？！”
龙昭尘好不愧疚的双手环胸：“是你们声音太大。”
裴昭头疼地扶额。
那晚都说什么来着？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让这老东西听的，被他给听了去？
“就这么说定了！”龙昭尘淡笑：“小丫头，你前两日才说对我大恩没齿难忘，我身上的毒就托付给你了，多谢。”
裴昭看着龙昭尘潇洒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无力地吸了口气。
半晌后，她写了封信，让唐恒传去晋王府。
……
晋王府昭园
这几日恩科大考的事情落下帷幕，萧云祈只用盯着刑部那边，终于是稍微清闲了一些，下午回府倒是早。
一回来，青锋立即把信送到萧云祈面前，“小姐的。”
“……哦。”
萧云祈抿着唇瞧了那信一眼，淡淡说：“以前有什么事便亲自来寻我了，现在是不想看到我，就传信？”
青禾跟在萧云祈身后暗暗嘀咕：“您还知道您不招人待见！”
萧云祈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把信拿过来看了一遍，仔细地折好，收进桌上的匣子里，“备饭吧，本王饿了！”
“呃……”青禾问：“主子您不给小姐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