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为帅，我为将。”裴煜说道：“应当的……好了，议一议军情吧。”
裴昭抬了抬手，示意裴煜坐下，她倒也没去坐那主位，而是在裴煜对面坐下。
等坐好了，裴昭才说：“南齐人说到底是为了从根上解决水脉问题，但和谈不可能，所以这次，他们必定要灭我北梁才肯罢休。”
“这处三个关口，他们在清霞关外沉兵最多，带兵的也是猛将，却又不发起攻击。”
“青葵关处在边缘位置，关外以及城镇一直被南齐小队骑兵骚扰。”
“真正打起来的，只有龙泉关那里，但那里薛伯伯镇守，十分稳妥，他们其实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嗯。”裴煜点头，神色微凝，“两方兵力差不多，现在就看谁能窥得先机，占据优势。”
裴昭思忖片刻，“他们如此虚虚实实，大概率是声东击西……滨江水脉毕竟在西边，咱们如今在东边。”
“不是传了密信回京吗？”
裴煜沉吟：“老王爷收到信之后，必定会立即密令西境的江伯伯前去寒江关支援，江伯伯手握八万大军，寒江关还有守关精兵，南齐人强攻也未见得讨到好处。”
出征太快，以至于有些事情都没仔细思忖。
出征后的第二日，裴昭和裴煜吃饭时候说起局势，便想起这个漏洞，当即立刻传了信回去。
“可是南齐人不一定知道有人去了寒江关。”裴昭说道，“他们只看到咱们兄妹领了十五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前来支援。”
裴煜眼中暗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虚晃一招？”
“不错！”
裴昭说：“我们可以假做忽然想起寒江关无人支援，然后我带一队人离开此处，前往寒江关方向，再绕到后方，哥哥带一队人正面支援。”
“那便可将他们合围，瓮中捉鳖。”
“好计。”裴煜一拍椅子扶手：“就这么办！”
“不过还有些事情要注意。”裴昭又皱起眉头，“朝中还有居心叵测之人。”
裴煜也神色凝重，显然想起七年前的事情。
也是在寒江关，宁王连着兵部里通外敌，以至于父亲战死，谋算兵权。
如果不是裴昭当时及时赶到，守住关口又诛了裴子衡，断了宁王念想，如今已不知是什么局面。
外敌要对抗，内部藏于暗处的那些黑手也要时刻警惕。
裴煜说：“随军将领虽然看着忠心，但不可尽信。”
“嗯。”裴昭点点头，“我传密信也会尽量用七杀暗阁，这样会比直接走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更加稳妥安全一些，等会儿再传封信给江伯伯。”
“七杀——”
裴煜闻言顿了顿，兄妹相见这么些时日，第一次欲言又止地问了起来：“阿祈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可有消息？”
“当时情况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裴昭垂眸：“他受了伤，下落不明……但我想他必定活着，只是要一段时间才会出现。”
裴煜心中暗叹了一声。
原本已经得了赐婚，一切水到渠成，却忽然又出这种事情。
他竟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安抚的话。
最后，他只是站起身走到裴昭面前，掌心轻拍上裴昭肩头，“不管怎么样，你记着哥哥始终在你身边。”
“嗯。”裴昭仰起头，唇角含笑：“我知道。”
……
第二日午后，裴昭点兵八万，带了四名随军将领和十数名副将，从大营离开，朝着寒江关方向行军，且速度极快，半日时间已经走出五十里外。
南齐军中有探马，一直暗中紧盯北梁军队动向。
裴昭这一举动，当即立刻传入南齐军杖之中。
大将军淡淡说道：“都到了这里，竟然又转道去寒江关。”
其余将领也莫不笑容得意，“到底是女流之辈，想一出是一出，眼界浅薄的很。”
“原想着等那边打起来，消息传来她必定要前去支援，如今她提前走了也好。”
另有人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她带了八万人走，还剩七万，龙泉关的薛冠林也有五万，这么多人，咱们也不是对手。”
“我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青葵和龙泉这两处。”大将军冷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们的目标一直就是清霞关！”
寒江关在西边，的确是滨江水脉要塞之处。
但从那里攻入，周边大江大河，名山大川，地形十分不利，要踏平北梁极难。
清霞关这里却不同，此处往北梁都城一路都是平原丘陵，一旦破了关口，连防守的天堑都极少，北梁军队只能节节败退。
南齐国力衰微，国库无法支撑军队长时间耗战，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大将军说道：“摄政王已经秘密到了清霞关外，只等裴昭再走百里，我们便发起全线进攻，让他们在这三处关口疲于奔命。”
但他们的目的始终就是清霞关。
……
是夜，山林之中寂静无边。
因此显得那行军的声音十分的沉重肃穆。
裴昭看了看天空中的星斗，微一抬手。
身后骑兵先停下来，后面的步兵也随之停住。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裴昭缓缓说，“便从这里转道，绕去敌军后方。”
唐战问：“那是去青葵关后方，还是别处？”
裴昭淡淡说：“青葵关那处是小队骑兵，你带一万人前去，剿了他们。”
“是。”唐战立即领命，“那小姐？”
“我还是去清霞关。”裴昭说道：“那个地方很要紧的，谢无庸也最擅长，最喜欢在那个地方做文章。”
当年祖父叔伯便在那处中了谢无庸的埋伏，以至于一门惨死。
前世南北两方打起来的时候，谢无庸无论排兵布阵多么花哨，目标永远定在清霞关。
清霞关内一马平川，一旦破关，便是兵败如山倒。
因此素来清霞关的守军都比旁的关口多一倍。
只是如今边境全线几乎都受南齐骚扰，也不知清霞关的飞鹰将军是不是和前世一样，派了兵去支援其他关口？
前世裴昭和薛芙去的不早不晚，正是谢无庸大举攻城之时，两人还曾斗阵。
在师兄们的帮助之下，谢无庸落败退回了南齐境内。
如今她虽没有师兄相帮，却有兄长在。
而如今，她不会只想着把姓谢的赶回去便罢。
新仇旧恨，必要一起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