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霞关内，太阳刚升起来，就有探马快速前往中军帐传送军报。
裴昭卯时起身巡营，这会儿也是刚到帐内和裴煜闲谈局势。
那探马神色凝重：“西南六十里外的密林之中发生了伏击，宁远侯世子巡关中了南齐人的埋伏！”
“哦？”
裴昭眉心微蹙，“今早我上关口城楼查看过，南齐军营依然稳如泰山，怎么忽然派人去袭击薛芙？”
“不知。”探马回，“现在龙泉关已经出兵支援了，薛世子被逼入了山林之中。平遥将军前去支援，在山林之外遇到我清霞关巡关将领，特传消息给元帅。”
“知道了。”裴昭说道：“你下去忙吧。”
“是！”
探马很快退走。
裴昭神色有些复杂，“这龙泉和清霞二关之间的清台山，是凹进二关之间的，从这里动手不像是谢无庸的作风。”
“薛芙毕竟是薛侯独子。”
裴煜若有所思：“若是激动之下直接冲去清台山救儿子也是可能的。”
“这倒是。”裴昭点点头：“此时他虽没有亲自去，在龙泉关坐镇，但想必心中定然焦急担忧。”
“要是再拖延几个时辰，薛平遥救不到薛芙，薛侯可能真的会去。”
“而且清台山此处的清台湖，是龙泉关和清霞关主要的水源——”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清霞关和龙泉关两处才每日都要派人巡视。
山上也有人驻守，以防止敌人在水中做文章。
这个地方，算是战略位置了。
南齐人把心思放在这里，着实是不得不谨慎。
“我去一趟吧。”裴煜起身说：“此处前往清台山口一马平川，骑兵很快就能赶到……无论以前如何，现在他是北梁将领，我们不能不闻不问。”
“当然。”
裴昭点点头，“但我觉得哥哥不要去了，让唐英带着唐战去吧，穿上我的衣服，带上先锋部队过去——再燃烽火。”
裴煜微愣：“燃起烽火，薛侯必定会以为发起了进攻，会立即带兵出关的。”
“是。”裴昭看着沙盘上的清台山位置，“我们的先锋部队和龙泉关的兵力起码有八万，一旦出动声势浩大，不管谢无庸做的什么打算，必定要伺机而动。”
“我与哥哥、沈飞鹰各带三万人，在这几个地方盘踞。”
裴昭将棋子扎在沙盘之间，“我们也伺机而动，他若突袭强抢关口，那我们便从后围堵，将他的南齐军拦腰斩成数段，使得首尾无法相连，逐个击破。”
“他如果是故弄玄虚，想以伏击薛芙后撤保留实力，那我们就趁势追击——”
“我们以逸待劳的时间，的确是有点长了。”
裴昭把最后一支棋子扎下。
那是南齐都城位置。
“好。”裴煜眉心微动，“就按你说的办！”
……
一炷香后，身穿金甲的女将军带着清霞关先锋部队奔赴清台山下，与此同时，清霞关口点燃烽火。
又是一炷香，龙泉关方向看到烽烟。
薛冠林花白的眉毛紧拧，十分诧异裴昭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信号。
但军令如山，薛冠林立即点兵将，与两刻钟后派大将带兵出关，前往清台山方向。
南齐军营之中，常明快步进入中军帐内，神色隐含激动：“殿下，那裴昭果然中计，竟然亲自带着先锋部队前去清台山救人了！”
“哦？”谢无庸皱了皱眉，“可当真？”
“真的，探马隐于暗处亲眼看到，她带着那个贴身的副将，叫唐战的，此时想必已经行军过半了，还燃了烽火，龙泉关那边也出兵了。”
“这么简单吗？”
谢无庸剑眉紧拧，“她虽偶尔冲动，但实在不该是这样冒失的人。”
常明一愣，“或许是考虑到清台湖是他们两个关的主要水源。”
“即便如此，这动静也大了些。”谢无庸扶在太师椅上的手下意识地逐渐握紧，“她在西境大破羌族，便是先离间，后围堵……”
这次在白猿岭也是，虚虚实实。
诱敌深入再合围以歼之。
现在这么大的阵仗，恐怕又是诱敌之计。
谢无庸眉心紧皱，沉声下令：“退！”
“退？”常明微惊，“为何要退啊，一切都按照咱们的计划——”
“若本王猜得不错，她最迟今夜便要发起进攻。”谢无庸说道：“此时后撤还能保存一定实力，和她周旋，若不后撤，敌众我寡难以对抗，便真的兵败如山倒。”
常明咬牙半晌，只得领命：“末将这就传令三军。”
“要快！”
谢无庸道：“本王还需给她准备一份大礼！”
而这份大礼，需要一定时间。
……
清霞关内中军帐，裴昭听着外面士兵训练的喊杀声，细细完善那天才地绝阵法图。
“昭昭。”
帐帘掀起，戴着面具的萧云祈走了进来，“南齐人撤了。”
“这么快？”裴昭挑了挑眉：“以为他要抢关，没想到被吓退。”
“交手的次数多了，他便也了解到了你用兵的习惯。”萧云祈走到桌边来，“能敏锐地察觉不妙也是正常。”
“再说了，南齐兵力少于北梁数万人之计，而且后方不稳，他会更加谨慎小心，不会轻易大规模动手。”
“那倒是。”
裴昭点点头，继续描画阵图。
萧云祈问道：“在修缮？”
“是啊。”裴昭说：“阵图只是靠我的思维推演而出，士兵在正经排演的时候，也会发觉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
“我来根据这些问题再不断完善，阵法才能更加完美，威力更大。”
“好了。”
裴昭将最后一个位置画完，放下笔，前去拿架上盔甲。
“要追击？”萧云祈顺手接过来，帮她穿上。
“当然啊。”裴昭说道：“他既撤了，我们也算小胜，自然要乘胜追击！”
“紫晶软甲穿了？”萧云祈一边问，一边手落到她腰背上碰触了一下，确定她将软甲穿在内才安了。
裴昭抓过立在一旁的梨花枪。
萧云祈就这般随着她一起出账，翻身上了马，一身玄黑色暗绣云纹锦衣，既不穿盔也不戴甲。
他穿戴的朴素，然而通身气度不俗，那贴合皮肤的银质面具为他填了几分神秘之感，千万人中，你一回头就能看到。
他似与这军营格格不入，但骑马立在裴昭的身边，却又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