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裴昭蹙眉。
这个位置，乌兰河从峡谷外面的河道流过。
白猿岭这条峡谷比乌兰河的河道地势高，且呈葫芦形状，想把水引过来简直难如登天。
“继续用土埋吧。”裴昭说：“火势如今已经小了许多，再过几日便能彻底灭了。”
“嗯。”
沈飞鹰也点头，抬眸瞅了艳阳高照的天空一眼，“要是来场大雨就好了，听说南齐好多州府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老天爷哭了一样，压根没停过。”
“滨江的水又涨了啊，下游估计不得消停，不知道又要冲毁多少村庄农田。”
“你说这南边不需要水啊，水这么多，咱这儿需要点水，日头这么大，这贼老天！”
裴昭也抬眸看着蔚蓝的天空。
滨江下游看来又要溃堤了。
南齐天灾人祸，想来命数已尽。
……
夕阳西下，拉长了军营之中巡逻士兵的影子，落在了泛着点点橘光的草地上。
兰宝儿出去玩了。
宋书榕一个人在帐篷里面踱步良久，终于忍不住出了帐，叫住一个士兵问：“你们元帅呢？”
“去白猿岭了。”
士兵回：“公子要什么可以直接吩咐小人，小人为公子准备。”
“我找她有事。”宋书榕眉心微拧，“她什么时候回来？白猿岭远吗？”
“挺远的。”士兵说道：“起码要过了亥时才会回来，公子若有急事，小的派人去请元帅。”
宋书榕默了默，又说：“那萧——那个，你们元帅身边的小将军，戴面具的那个，也随着去了吗？”
他猛然想起，北梁晋王萧云祈，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
萧云祈在营中戴着面具，想来也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身份吧。
因此关键时刻又改了口。
士兵说：“您说燕小将啊，他没随着去，就在营中。”
“他在？”
宋书榕有些诧异，照理说萧云祈和裴昭是寸步不离的，裴昭出去，萧云祈竟然在？
“是，在的。”士兵说：“小人去请他。”
“不必了，你告诉我他在那里，我自己去找！”
士兵指了一个方向。
宋书榕一路冲到了萧云祈帐篷之前，犹豫片刻，停在门前询问：“你、你在里面吗？”
“你听不到呼吸吐纳？”
账内传出萧云祈清淡的笑声，“不太应该。”
宋书榕唇瓣紧抿，他当然听到了帐篷里一道极其轻微的吐纳声，确定萧云祈在里面。
这一声询问，只是别扭的客气。
此时被揶揄了一声，宋书榕也有些恼火，索性一把掀起帘子跨了进来，“我找你有事。”
“嗯，看出来了。”萧云祈点点头，慢吞吞地喝着手中清茶。
“天阙山的事情我可以道歉，你当时是在救师父，是我误会了你，还联合师兄们对你大打出手，我的错。”宋书榕僵硬地说道：“但我真的不知道山下有人埋伏。”
“你重伤的事情……我也不想那样。”
萧云祈挑眉：“然后？”
“然后——你如果对我有怨气，你只管冲着我来，等你发作了，请你告诉我，如何救师父！”
见萧云祈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似乎对手中那茶盏都比宋书榕说的话有兴趣。
宋书榕忍不住说：“我和你之间的矛盾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和师父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教过你武功，没有他你哪有如今本事？”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现在你不能对师父的事情视而不见！”
萧云祈垂眸：“我若真冲你发作，你受得住么？”
宋书榕一僵，“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要剐都可以，只要你能救师父——”
想起先前在帐中萧云祈说过的话。
宋书榕咬紧牙关，撩起袍摆便要屈下双膝：“我求你救师父！”
当！
萧云祈手中茶盏落到桌上，杯中两滴茶水飞出，弹在宋书榕双膝，竟将宋书榕弹的站了起来。
宋书榕错愕：“你——”
“说话就说话，行这副大礼做什么？”萧云祈淡漠道：“我一不是你宋家长辈，二不是你师父，你这般拜我，平白将我拜老了，晦气。”
“……”
宋书榕又是错愕一瞬，“你到底什么意思？救还是不救？”
“你猜。”
萧云祈淡淡地看了宋书榕一眼，“堂堂宋家未来家主，瞧着并不是个聪明的人。”
宋书榕眉毛打了结，半晌才不太确定地问：“你会帮忙，对不对？”
“嗯。”
萧云祈发了些慈悲，给了宋书榕一个确定答案，“我会派人处理。”
裴昭前去白猿岭，萧云祈本来是要去的。
但因为要吩咐青禾七杀密档之事，所以留下，等青禾赶来。
结果等来了宋书榕这个二愣子。
宋书榕激动地感恩戴德：“谢谢，你、你是个很好的人——”
“坐吧。”
萧云祈翻了个杯子，给宋书榕也沏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宋书榕顺势便坐下了，“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以赴。”
“现在果然不是当初对我大打出手的时候了。”萧云祈淡笑，语气里含着几分揶揄，“宋公子真的很客气。”
宋书榕讪讪道：“当初那是昏了头……”
说来那次去定国公府，本身是五师兄白恩阳和兰宝儿过去。
宋书榕有旁的事情要忙的。
但恰逢听到白恩阳他们的行程，就立即把别的事情取消，随着一起去了。
因为他听说裴昭没有嫁给那个未婚夫，闹得很不好看，所以想去看一看，心底也含着几分期待，隐隐猜测自己的机会。
结果满心热情地到定国公府，先看到萧云祈这小子。
宋书榕只是一眼，就知道萧云祈必定和裴昭关系匪浅，这怎么能忍？
因此当场发作起来。
如今数年过去，想起当初的冲动，而被他冲动的对象如今这般气定神闲，宋书榕着实觉得有些羞耻。
“你师弟呢？”萧云祈淡声问。
“出去了。”宋书榕说道：“听唐家那个将军说起有个什么人受了重伤……他想帮忙，就跟着走了。”
萧云祈端茶的手略微一顿。
宋书榕说道：“你随口问，还是有事找他？”
“有点小事。”萧云祈抿了一口茶，“想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