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萧云泽平静道：“不过贵在有用——你想何时救人？”
“越快越好。”
萧云祈说道：“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哦？”
萧云泽笑起来：“是想裴昭了吧，这才分开几日，便这样的想念了。”
“是啊。”萧云祈轻叹一声，“我恨不得日日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都分开几个月了，简直是度日如年，这个中滋味你不会懂的。”
“嗯，我也不想懂。”
萧云泽说：“救人的事情……三日后吧。”
“好。”
萧云祈站起身来：“时辰还早，你继续睡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至于元凌之事，萧云祈并未多言。
他知道，自己这野心勃勃，纵横谋划的八哥不会放任元凌丢了小命的。
……
三日后，东盛皇帝过寿，大宴群臣。
东盛太子元凌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打入天牢，东盛皇后也因此被废入冷宫之中，如今周王的身子又似不太好，因此，这寿宴并没有往年热闹，反倒颇为冷清。
晚宴时，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席上群臣却各怀心思。
“陛下！”
舞姬们一场跳罢，刚退下去，有个身穿盔甲的皇都统领奔入大殿，扑跪在地：“陛下，冷宫走水了！”
“什么？”
五十岁的东盛帝王“唰”一下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猛以及这则消息带来的冲击，连声咳嗽起来，“怎么会走水——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派了人救火，但火势绵延，根本控制不住——”
那将领脸上也带着黑灰，看起来十分狼狈。
东盛皇帝朝后踉跄几步，跌坐在龙椅上。
周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阴戾，面上神色却担心至极：“母后她——纪氏如今就住在冷宫，也不知有没有事……”
“父皇，儿臣去看看吧！”
“朕自己去。”
东盛皇帝扶着太监的手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下了御龙台。
“来人、来人，快备辇！”太监声音尖细地喊着。
宴会上的群臣相互对看，都站起身来，随着皇帝的龙辇一路到了冷宫那里。
春末夏初，东盛这都城正是最干燥的时候。
冷宫走水，热风呼啸。
除了冷宫，边上的几个宫殿都被引着了。
且火势极大，连冲进去救火的有些太监和皇都护卫军都被塌下来的屋梁压住，在火场之中凄凉惨叫。
东盛皇帝根本无法靠近。
大火炙烤着人的面皮，像是要把皮肤都烧焦一样。
太监不停地喊着“陛下后退，小心龙体”。
东盛皇帝艰涩地张了张嘴，“怎么会……”
着火？
他看着那飞舞的火龙，其间似乎映出一个女子曼妙的背影。
她一步步走向火焰深处，又在他忍不住伸手的时候回过头来，朝他莞尔一笑，轻唤道：“陛下。”
这一瞬，年迈的帝王喉头梗塞，双目发红。
多年夫妻，便是再如何的猜忌多疑，但与她的情分是有的。
她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他若不清楚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那他又怎么坐得稳这东盛皇位？
他恨她的过往，恼她的隐瞒，却又终究恋她的美好。
元凌也是他的孩子，是男是女，难道他会分辨不出？
他装聋作哑，一直放任自流，不过是纵着皇后。
为了她，他一朝帝王，对纪家明处暗处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可是她……她却不懂得收敛，还得寸进尺。
竟妄想以旁人的儿子来顶上这东盛太子之位。
这是彻底将他当成傻的了！
这般没有心肺的她，逼得他不得不对她下狠手处置，可终究心有不忍，想着等她明白了，好好地，能将一切坦白地告诉他。
他只想要听真话而已。
而如今他等到的，却是这一场冲破云霄的大火。
自此天人永隔。
……
冷宫大火，火场之中十几具尸体，都烧的焦黑不辨面目，但其中有一具女尸，随身的金玉项圈却是当年东盛帝王亲手为皇后戴上的。
仵作验看过，那尸体的身材年龄都和皇后纪芸飞一般无二，证实了东盛皇后彻底香消玉殒。
东盛皇帝罢朝七日，恢复了纪芸飞皇后身份，以国丧之礼厚葬之。
并下旨意将元凌接出天牢，册封一品灵雎公主。
元凌没有想到，自己等到的不是萧云泽，而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更没有想到，出了冷宫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面对母亲的死亡。
她呆愣愣地看着一片白茫茫的灵堂，唇瓣开开合合半晌，声音嘶哑：“母后。”
她的身子还很弱，由贴身的宫娥扶着手臂才能勉强站稳。
那张脸更是比这白茫茫的灵堂还要惨白。
宫娥啜泣不已，“公主你要节哀啊，皇后娘娘在时最疼您了，每一次您生病她都要操心好久，彻夜难眠。”
“您就是她的心尖肉，如果看到您为了她伤心过度伤了身体，她不会安心的。”
“母后——”元凌没有被劝住，反倒失控的扑到灵前大哭起来。
哭的声嘶力竭，谁也劝不住。
直到气力不济地昏了过去，才被宫娥们搀扶回了寝殿去。
她本就身体孱弱。
九品红的折磨，再加上天牢阴湿，如今又心伤过度，这一倒下竟然缠绵病榻，起身都艰难了。
……
东盛与北梁都是延续大齐礼制，皇族停灵七日后发丧。
那一日是五月二十三。
萧云祈和萧云泽立在东盛皇都静海阁六楼栏杆处，极目远眺皇后的送葬队伍。
“人你安排在哪了？”萧云泽问道：“送回白燕山去了？”
“没。”
萧云祈淡淡说：“那里认识她的人很多，送回去恐怕有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安顿在了别处。”
“嗯。”萧云泽点头：“无论在何处，安全就好。”
萧云祈望着那送葬队伍如一条白色长龙一般，从东盛皇宫而出，一路穿过街道，出了城门，忽然说道：“东盛这皇帝，倒是对她深情。”
“是么？”
萧云泽笑了笑：“或许吧，不过对帝王来说，这种深情其实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