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凌似是睡沉了，毫无反应。
萧云泽又说：“那我走了。”
话落，他果断起身。
“别——”
元凌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下，见他走的毫不犹豫，竟然撑着要坐起来，“我睁眼还不行嘛，你别走啊——”
萧云泽回过头，“不装了？”
“我——”
元凌气息不稳地说：“你怎么发现的？”
“哪有熟睡的人手指头还在乱动。”萧云泽哼了一声，“也便是我放在你身边这人蠢了些，竟还能被你蒙混过去。”
“啊你这人好是阴险毒辣，还在我身边放了人。”
元凌咬牙，撑了好几次，无奈身体无力，坐不起身来，气骂道：“你死人啊，过来扶我一下啊！”
萧云泽冷眼旁观。
元凌泄气地扁起嘴，跌回床榻上，一抽一抽地吸起鼻子来。
萧云泽：“……”
他皱眉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将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拉下去，“每次都来这一套，你都多大人了，羞是不羞——”
元凌红着一双眼看向萧云泽，眨眼功夫里面竟然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伤心地说：“母后没了。”
萧云泽说：“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
“我知道，可我还是难受啊，母后陪我这么多年，我任何时候她都在我身边，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
元凌说着，泪珠哗啦啦滑落眼眶，滴落到枕上。
她扯着萧云泽的袍摆，啜泣着说：“你就不会安慰我一下嘛？”
“……”
萧云泽唇瓣紧抿，盯着元凌那凄惨的样子，到底是没说皇后假死脱身。
元凌这家伙在他看来不太聪明，别露出马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看着她那凄惨的样子，他总之是不能视而不见。
萧云泽吸了口气，勉为其难地伸出大手，拍了拍元凌的后背，无声安抚。
元凌似是得了鼓励，直接得寸进尺，把身子往他膝头靠，最后索性扒拉着他的衣服把他抱紧，还用力嗅了嗅，嫌弃地说道：“你穿的什么衣服，臭死了。”
“……”
萧云泽去拎她衣领，企图将她丢回床上。
但手还没碰到她，她就叫嚷起来：“我不要！你让我抱一下怎么了，你身子这么金贵的吗？”
“你不要叫我抱我就大喊大叫，把外面的皇都护卫军都叫进来，说你对本公主不轨，叫他们砍死你。”
萧云泽气笑了，“蠢货，你叫人进来你清白也没了。况且他们未必砍的死我。”
“我母后没了啊。”元凌啜泣道：“你还骂我，还嫌我，你既然这样，那你来干什么的？”
萧云泽默默，暗暗叹了口气，倒没再拎她丢回床榻，而是更加勉为其难地抱了抱她，“你这几日病的起不了身，都是装的？”
“嗯……”元凌把脸埋在他身前，“一开始昏倒是真的，后来醒了，看到那么多太医有点害怕。”
“周王的人就在太医院。”元凌咬牙说：“我怀疑母后都是他派人故意放的火害死的，他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就装昏，他们给我灌药我也吐，给我吃的我也不敢吃。”
“刚才这个宫女，叫翠浓的，尤其盯我盯的紧，我还以为是他的人呢，吓的半死，好怕自己睡到半夜被她杀了，谁知道竟然是你的人。”
刚才就是听到萧云泽和这宫女对话，她太意外，手指略有些动弹，竟然就叫萧云泽发现了。
“你倒也算有点小聪明。”萧云泽淡淡道：“真是小看你了。”
“你一直就小看人。”
元凌哼了一声，“在这宫里，要是脑子转的不够快，你觉得能活下来吗？你少在门缝里看人了。”
萧云泽轻拍着她的后背，由着元凌念叨了好多母后不在的伤心难过。
等她哭了一阵子，萧云泽才说：“那你这两日没吃东西，饿不饿？”
“我有吃。”
元凌吸了吸鼻子，把枕头拉开，翻起被褥，下面竟然是个小暗格。
她打开暗阁，里面有些糕点和水果。
萧云泽眼眸微微一眯，片刻后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么聪明，陛下又宠爱你，在这宫里想必也能一直活下去。”
“那当然——不对，什么一直啊？”
元凌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话外之意，“我、我一直在这宫里活着干什么？”
“没什么。”
萧云泽放开她，“翠浓是我的人，不会害你性命的，你不必那么防着她，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代她去替你办。”
“她会保护你。”
“你——”
元凌脑中警铃大作：“你难道要走了？”
元凌一直就知道，萧云泽不会永远留在东盛，他迟早是要回去的。
可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走？”她盯着他，“我知道了，周王那个笑面狐狸快不行了，这里马上要乱起来了，没人管得着你。”
“你现在不走还等什么呢？”
“你要想走，旁人也的确拦不住你啊。”她忽然又笑起来，眼角泪花闪烁：“可是、可是我刚没了母后，我、我舍不得你走啊萧云泽。”
萧云泽看着她：“然后呢？你舍不得我，所以我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我的家在北梁，而你是东盛的公主，我们注定各走各路。”
元凌抿紧了唇，泪水哗哗，止不住。
萧云泽看她这样，眉头微皱，心防也有些微松动，但只是些微而已。
“照顾好自己。”
萧云泽只留下这一句话，便起身要离开，袍摆却被元凌拉住了。
他低头：“松手吧。”
“我、我——”元凌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地说：“我不做这东盛的公主了，你把我也带走吧！”
萧云泽眉心又是一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元凌说：“我母后没了，父皇也不行了，这里快要没有我的亲人了，宫里的人一个个的居心叵测。”
“还有好多人想要我的命——你知道我的，我又蠢，这些年要不是靠着你和母后明里暗里帮我，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现在母后没了，你再一走，我肯定活不了多久的。”
萧云泽冰冷的眼眸之中逐渐浮起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