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娉婷脸色骤变。
锦慕也十分意外。
她出手“反打”时并未顾及六公主,想着即便叫她瞧见,以她的机灵,约莫也不会拆台。
却全没料到,小姑娘不拆台也就罢了,竟还会给她搭基石,让她唱戏的台子更牢固。
锦慕眼中掠过一抹笑。
再看柳娉婷时,她挑了挑眉:“别以为六公主年纪小,就可以当她不存在。”
柳娉婷脸色微白。
她可以以锦慕侍女身份为由反驳陆夏的话,六公主却不行。
哪怕她是锦慕的表妹,却也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更是个小孩子。
没有人会怀疑小孩子的话,尤其她所言有一大半的事实,还和陆夏的口供对上了。
可想到当时的确有股莫名的力量将她们卷进水里,且岸上只有锦慕主仆二人,柳娉婷又有了底气。
“因为小唯先落水,我们担心她才会挤到池边。六公主年纪尚幼,看不明白情有可原。但我们究竟怎么落的水,六公主一定看清楚了。”
柳娉婷寄希望于六公主,冲她露出个笑,循循善诱:“公主妹妹,我知道锦慕是你表姐,所以你想维护她。不过你是好孩子,好孩子不会撒谎的对不对?”
六公主双手插着小胖腰,皱着小脸,气哼哼道:“你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了,说谎的明明就是你们这群大人,就是你们自己掉下去却要赖在慕姐姐头上!”
柳娉婷表情扭曲:“你……”
襄阳侯夫人急急拉住将要发火的她,好言好语道:“六公主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懂……”
“不懂的是你们这群脏脏的大人!像你们这种不愿别人好,总想着使坏的大人最脏了!”六公主可气可气了。
她年纪虽小,却长在后宫,这种事见得多了。
母妃说,对付坏人时说点小谎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她也不怕会变成坏孩子。
充满稚气的话令在场各有心思的众人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又难堪。
“说得好。”锦慕弯眼笑着摸了摸六公主的头。
再抬头,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柳娉婷身上:“本王妃不知哪里得罪了郡主,以致郡主这般煞费苦心。但本王妃向来心眼小,记仇。所以郡主记得,以后出门,千万,要小心一点。”
说到最后,她刻意放轻了声音,显得阴森森的。
柳娉婷浑身一抖,竟是吓软了腿。
“王妃这是在威胁小女?”襄阳侯眼底覆上一层阴翳。
锦慕下颌一扬:“就威胁了,怎么地吧?”
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恃宠生娇,蛮不讲理的宠妃架势。
遇今朝看在眼里,心尖溢满炙热的欢喜。
他当真爱极了她这副骄矜的模样。
又听锦慕话锋一转:“本王妃倒还想问问柳侯爷,几次刻意提起我爹爹是要做甚?怎么,不带上我爹爹就不会说话了?那是哪来的脸敢质疑我爹爹怎么教女儿?除了那两句还说得清楚其他吗,用不用本王妃请个私塾先生好好教教你,怎么开口才能让狗嘴里吐出象牙?”
她一张嘴嘚啵嘚,话赶话的直往外蹦,直接看傻了一群人。
这,不都说这花痴女不学无术。
何时这般能言善辩了?
锦家父女四人更是欣慰又自豪,望向锦慕的眼里隐约闪着小星星。
他们家小妹(女儿)果真不一样了。
变得大放异彩,不再需要他们的庇护,甚至还会反过来护着他们了。
襄阳侯阴沉的脸气得铁青,狠狠地盯住了锦慕:“王妃少年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小心祸从口出!”
这分明也是威胁,锦慕却不以为意。
她又靠回遇今朝怀里,故意要恶心人似的,笑得甜腻又娇媚:“有王爷在呢,我可不怕。对不对阿朝?”
众人:“……”
大热的天,一群人却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真真变脸如变天啊!
遇今朝倒是受用得很,旁若无人地揽着锦慕,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抚:“对,有我在,慕慕什么都不用怕。”
说着,他眼帘一掀,冷淡地扫向柳娉婷:“如今有六公主作证,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
遇今朝颔首:“既然你没话说,那本王说了。”
才刚开个口的柳娉婷:“……”
“尔等,意图谋害王妃在前,诬陷王妃在后,以下犯上,罪不容恕。”遇今朝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尽是冷冽的气息,薄唇吐出的一字一句,仿若裹挟着冰渣,“念在今日乃庆贺本王与王妃新婚之喜的大好日子,本王可从轻发落。不如就,罚尔等与袁颂一人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一刹那间,像有凛冽寒风袭来,空气凝结,众人皆为之一震。
袁颂大吃一惊。
方才嘲讽过锦慕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偏偏他?
显然其余人也想到这一点,连连缩起脖子,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只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柳娉婷在内的落水贵女们,面色更是一个比一个僵白难看。
明明最后受害的是她们,受罚的却也是她们,凭什么?
“王爷!”襄阳侯又惊又怒。
他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火,沉沉道:“这恐怕不妥,小女毕竟是吾皇亲封的郡主。”
言外之意,是要拿皇帝来压遇今朝了。
仿佛早有所料,遇今朝顺手解下腰间一块鎏金令牌,长臂一伸,举至他眼前,漠然道:“跪下。”
令牌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暗芒。
众人定睛一看,登时抽吸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