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点着安神香,暗香浮动,青烟袅袅。
一排银针浮在半空,细细小小的针身欢快地一扭一扭。
遇瑾之向来平淡的眼中难得流露出一抹惊奇。
原来连神医手上的针都……
如此有个性?
没等他看仔细,锦慕手一挥,小针针便争先恐后地没入他腿部的各处经脉。
恰逢此时,下人来报,称张太医和刘太医侯在门外,求见五皇子。
遇瑾之一愣,恍然:“对了,他们每半月来一回。算算日子,半月之期已过,是这两日。”
“来的正好。”锦慕挑眉一笑,“他们不来,我也是要去太医院走一趟的。”
闻言,遇瑾之当即吩咐:“请他们进来。”
锦慕则回身坐到桌前。
刚坐下,就发现一旁的遇今朝不大对劲。
只见他低着头,放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用力到指骨都泛着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锦慕心头一突:“王爷……”
话音未落,高大的身子便突然歪倒过来,径直倒在了她腿上。
以为他是晕过去了,锦慕吓了一跳。
手刚放在他肩上,就见遇今朝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脸深埋在她怀里,深深汲取一口她身上淡雅的药香,才像只撒娇的大狗狗轻笑着开口:“慕慕好香啊,真想咬一口。”
锦慕:“……”
这厮……
这厮还要不要脸了?
在别人府上竟也乱发情?
就仗着她脸皮厚是不是?!
得亏声音够小,遇瑾之应该听不到……吧?
遇瑾之的确听不到。
不过就是一转头,便能瞧见堂堂战神窝在锦慕怀里的样子。
那架势,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模一样。
这样看来,两人的确如传言那般,亲密无间,恩爱有加。
遇瑾之眸光微暗,忽然就不知自己该以什么表情面对,索性闭了眼,装没瞧见。
“王爷是没骨头吗,用不用我帮王爷接接骨,嗯?”锦慕微眯起眼,在遇今朝耳边捏了把拳头。
捏得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威胁意味浓厚。
“咳,等等等等,马上就好!”遇今朝用咳嗽掩盖着呕出血的闷哼声,两手因绞痛不自觉地越收越紧,似要将锦慕融进骨血一般。
快了,就快了。
再忍忍,再忍一下。
大脑袋紧抵在锦慕小腹前,他不住默念着,深埋的脸苍白如纸,难看至极。
心口最后一波剧烈的绞痛痛得他禁不住要发颤。
他竭力忍耐着,却忍得浑身紧绷。
“王爷?”锦慕顿觉不对。
刚想捉住他的手腕探一探脉,遇今朝却在这时迅速抹掉唇边的血,猛地坐了起来。
怕被打似的,他顺势将凳子挪得远远的,两手捧脸,挂上一脸讨好的笑:“慕慕,我好了。”
锦慕:“……”
面色红润有光泽,这哪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她一张脸当场黑得堪比锅底。
砰!
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锦慕起身,面无表情道:“今晚滚去睡地板。”
说完便转身朝遇瑾之床边走去。
大色狗,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安全。
遇今朝:“……”
他默默揉了揉渐渐平缓的心口,暗叹口气。
看来下回得悠着点了。
当此时,张太医和刘太医在下人的引领下进门来。
见遇今朝面色沉沉地坐在桌边,二人皆是一愣,齐齐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听见声音,锦慕又从内室走了出来。
一见她,张太医便眼睛一亮,再行一礼:“见过王妃。”
随即迫不及待地问:“王妃可是来替五皇子诊治腿疾的?不知是否已有眉目?”
刘生也半信半疑地看了过来。
师父负责五皇子的腿疾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见疗效,分明是经脉已坏死,他不信锦慕还能有法子。
若说有眉目了,张太医会不会激动到拉着她好生畅谈一番而不再给五皇子针灸了?
锦慕想着,果断摇头:“暂无。”
张太医顿显失落,刘生眼里却有果然如此的神情,暗暗敛着一丝不屑。
看来能救回太后,都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一介女流,怎能比得上他师父?
所谓神医,不过是无知刁民的盲目崇拜。
默默将二人的眼神尽收眼底,锦慕心下有了计较。
或许,这两人都被迫成了刽子手。
尽管她看刘生十分不爽,很想将他定为下毒的凶手。
于是在张太医做针灸前的准备工作时,锦慕就在旁边细细看着,试图从中找出毒素。
刘生见状,笑道:“王妃当真好学,下官自愧不如。不过也是,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是我东澜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王妃是该好好跟他学。”
张太医当即皱起了眉。
“所以你是觉得,本王的王妃,还不够格被称为神医?”遇今朝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嗓音寒凉如玄冰,眼风如刀子刮在刘生身上。
刘生面皮一僵,吓得立马跪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他还以为遇今朝在外头,听不到。
锦慕冷眼瞧着,暗自啧了一声。
怎么到哪都有这种脑瘫?
她懒得理会,兀自去看张太医。
见他这会儿正将几片枯草似的根须点燃。
锦慕认得这根须,是专门用来给银针消毒的,燃起的火比普通的火效果更好。
专供太医院使用,且数量有限。
锦慕凝视着那一抹跳跃的火光,眸光骤沉:“负责发放根须的是谁?”
与此同时。
寿康宫。
太后躺靠在锦榻上,正与东澜皇说起昨日突然病危的缘由:“皇帝,实不相瞒,哀家有些怀疑皇后……”
话未完,外头忽地传来太监总管满是喜色的公鸭嗓:“启禀皇上,有封从神殿传来的加急密报。”
“快拿进来。”东澜皇忙道。
待看完附着着浓郁灵气的信件,皇帝大喜过望:“神殿掌门将要亲临我东澜,不日便会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