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玫玫的电话不可阻挡地打进了N—017。“老阡,跟你通报三件事。第一,我已经向姓康的杂种提出严正声明,离婚,正在交涉。第二,我转业遇到了镇压,正在抗争。第三,我有可能跟人私奔,正在密谋。”
“希望得到祝贺还是安慰?”
“先说第一件事。”
“拟同意。”
“说得轻巧,你为什么不离婚?”
“我结婚可不是为了离婚的。”
“王八蛋结婚是为了离婚的。”
“不出所料,你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英勇卓绝了。”
“你当初为什么不反对?”
“我有反对的权利吗?”
“但是你有提出娶我的权利。”
“那样的话,恐怕在三年前就分道扬镳了。”
“这么说来,我命中注定留不住男人?”
“两回事。我顾不上你是因为我要做好人,康平顾不上你是因为他要忙着做坏人。而你需要一个不好不坏的男人。”
“再说第二件事。”
“拟不同意。”
“理由?”
“你没有理由。”
“我想换换环境。”
“那可能会更糟。”
“何以见得?”
“你不具备独闯天下的基本能力。”
“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误解,不然的话,我就是你举案齐眉的老婆了。第三件事。”
“拟不表态。”
“理由?”
“不干涉别人自由。”
“如此冷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感?”
“你什么时候把这种责任交给了我?”
“难道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难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了吗?”
“最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最重要的事情都发生过。是不是这样啊,老阡?”
沉默。长久沉默。“夏玫玫,你要挺住,冷静三个月,你就会发现,太阳还是本来的那颗太阳,蓝天还是那片蓝天,幸福还在你身边。”
“不要假缠绵,我从来没有自绝于人民的非分之想,我活得皮实着呢。津津有味,不屈不挠。按时交纳党费,积极参加组织生活,饭前便后洗手。”
“那个画家是什么牙齿?”
“抽烟,但不黄。”
“形象?”
“高大,挺拔。没有酒糟鼻子。”
“用不用指甲抠鼻孔?”
“从来不,但喜欢用指甲抠耳朵。”
“相对文明。生活作风?”
“可以当一个普通的政工干部,但没有你死心塌地。”
“择偶不是点将。女人对男人太挑剔了,是嫁不出去的。”
“无稽之谈。我不是要跟画家私奔,我正计划到你那里去,带着你走。”
“四海之内莫非王土,走到哪里都是共产党的天下。”
“我们可以到美利坚合众国去。”
“即使到了台湾国民党党部,我们两个人仍然可以成立共产党的党小组,还要按时汇报思想,按时交纳党费。”
“老阡,你现在怎么样?还是那么革命化?”
“七情六欲一件不少,旁门左道一步不走。”
“对我还有什么话说?”
“我是爱你的,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爱人,我劝阻你,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
打完这个电话,夏玫玫的心情好多了,死心塌地地睡了一夜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