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高高在上的账房总管，此刻低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整个小厅安静的可怕，大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罗红芳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问你，上个月厨房支出了多少钱？”
账房总管忙答道，“太太，厨房每日支取的钱，都清楚记下了……”
“我问你上个月一共花了多少？”
“这……我马上汇总一下。”
这时屋子里响起一道低沉清脆的男声，“总管，您之前把这件事交代给我了，我已经做好了账。”
罗红芳的眼神从账房总管转移到那少年身上。
只见那少年穿着账房长衫，眉目清俊，神情镇定，有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
他将一本账册递到总管手中。
总管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了账本。
他打开看了两眼，发现少年已将每月汇总全部记录好。
于是将账本递到了罗红芳面前，“上个月厨房支出两万银元。”
罗红芳打开账本，只见上面字迹工整，各个汇总一目了然。
罗红芳一项一项地仔细对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舒展。
最后居然笑了，“账做的不错。
你！
站前面一些。”
少年闻声走到了前面。
罗红芳随意问道，“今年多大了？”
“回太太的话，十七。”
“这么小，叫什么名字？”
“陆慕白。”
如果是手下那些小喽啰，得到这样表现的机会。
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表现自己了，但是眼前的少年一脸淡定，从容。
这点让罗红芳很是喜欢，果然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
罗红芳靠在了皮椅上，“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账房总管哆哆嗦嗦地走出了小厅。
陆慕白看账房总管走的很慢，上前双手搀扶住他。
“慕白，那些账……你怎么想到汇总的？”
“以前在沐府，师傅教过的，也成了我的习惯。”
账房总管长出了一口气，“今天多亏了你！”
“只是凑巧了而已，总管不用放在心上！”
得意不能忘形，一点小功劳就自以为是，只能让人厌烦。
虽然这次只是小试牛刀，但是陆慕白觉得自己总算看到了希望。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是继续着以前的工作。
只是账房总管对他更加的器重了，有复杂的账目都会和商量解决。
账房里的人，从一开始怀疑这个少年的能力，到现在对他敬佩和亲热。
终于，罗红芳在下一次对账的时候，只单独把陆慕白叫到了小厅。
对于罗红芳的各种问题，陆慕白都对答如流。
本来需要三个小时的对账，现在一个小时就对完了。
这时，一个小喽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出事了，罗姐！”
小喽啰看了陆慕白一眼，没有说下去。
陆慕白识趣地想要退出去。
却听到罗红芳说，“没事，慕白不是外人，直接说。”
那小喽啰着急说道，“本来到手的货，被人抢走了！”
“什么？没用的东西！”罗红芳横眉冷竖。
小喽啰继续说，“罗姐，这肯定是被对家的人抢走了。
我们多带些人，拼死也要把东西抢回来。”
罗红芳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陆慕白。
“你都听到了，你怎么看？”
陆慕白在陈公馆有大半年的时间，对于陈公馆的事务也都了然。
他们说的货，就是烟土，因为禁烟，烟土是一货难求。
所以各个帮会开始了抢土的生意，罗红芳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赚大钱的机会。
刚刚这个小喽啰说的应该是在抢土成功后，又被别人抢走了。
对于罗红芳突然的问话，陆慕白心跳地飞快，但是说话的口气却十分平静。
“兄弟们通常抢到货后，就会坐到黄包车上，拿回陈公馆。
这样的安排很是周密，谁也不会想到，黄包车上会有货。
不太可能是被对家抢走的，除非有人告密。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一则兄弟们都很忠心，真的这么做了，以后在江湖上无法立足。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动了贼心，想把货私吞了。”
罗红芳点了点头，“慕白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喽啰附和道，“罗姐，兄弟们马上去抢回来！”
陆慕白说道，“这样可能会找到私吞的货，但是难免动静太大。
不仅真的可能引来对家，还可能引来巡捕，所以只派一个人去英租界找就行了。”
“英租界？”罗红芳有些吃惊，这个十七的少年居然连人跑到哪都想到了。
“法租界是我们的地盘，他不敢跑回来，那他只可能去了英租界。”
罗红芳马上派一个小喽啰拿着枪去了英租界。
果然在一个黄包车上找到了想要私吞烟土的叛徒。
那人被带回到陈公馆，货也交到了罗红芳手上。
罗红芳嘴上说饶他一命，但是不久后他就在乡下死了。
经过这件事，罗红芳手下的小喽啰对于陆慕白都很是敬佩。
把他那天说的话，传的神乎其神。
罗红芳也觉得陆慕白小小年纪便有帷幄帐中的本事，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自此，陆慕白便整日跟在罗红芳身边，替她打理陈公馆的事务。
一日晚上，陆慕白跟着罗红芳去巡视赌场。
本来这个时间应该顾客满盈的，可是场子里却冷冷清清。
陆慕白知道，这是最近深夜赌场周围，总是出现抢客人财物的情况。
一些老板富户们就不敢来赌场玩了。
罗红芳对此也十分头痛，这些人神出鬼没，抢了钱财就跑去英租界。
今天抓了这几个，明天又有那几个，简直像除不尽的蟑螂。
罗红芳表情无奈，“多派些人手，我就不信了，抓不住那几个小赤佬。”
陆慕白说道，“罗姐，我有个办法，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不再来抢劫，甚至对我们感恩戴德！”
罗红芳来了兴趣，“快说来听听！”
“虽然他们是游家子，但是肯定其中有势力强一些的。
他们的营生饥一顿饱一顿，抓住了要打个半死。
没有办法，谁也不想干那行。
现在我们每月按照盈利多少给他们五个点的抽成。
条件是，他们要保证场子周围的安全。”
罗红芳有些犹豫，“五个点？是不是有些多了？”
陆慕白负手而立，薄唇微张，“只要场子活起来，这些钱不过是些小钱，毕竟他们也有手下人要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