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馆里,却是战得热火朝天。
云珠连输了三局,急得直咬指甲,终于看见苏渔搁下画笔起身,便像是得了救星,叫道:“小姐,快来!我这个月的例银,都快全输到瑜宁那儿去了。”
众人见苏渔过来,纷纷起身,笑着行礼:“娘娘。”
苏渔往棋盘上看了一眼,微笑着道:“瑜宁双陆玩得不错,来,也和我打一局。”
瑜宁笑着应道:“是。”
苏渔开局掷骰,众人皆好奇地围上去,却是齐齐地遗憾叹气。
唯有云珠不气馁,道:“别急!开局运气虽不好,但是小姐头脑聪明,一会儿功夫,准能翻盘!”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褐子便已全然占据了先机,白子被攻得措手不及,连连移离了棋盘。
云珠自是得意:“我就说嘛!”
又忍不住吹嘘起来:“我家小姐从小就是这样,论是什么都做得特别好。经史子集,琴棋书画,乃至骑马射箭,样样都是好手。当年在我们桐陵,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偏偏又生得这般模样,人家都疑心我家小姐是仙子下凡呢。”
苏渔都听得笑了,道:“行了,也别太夸张了。”
云珠却笑道:“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小姐就是什么都好,连打双陆也比旁人多看几步,掷得点数再差,照样连赢不误。”
正说着,苏渔刚巧赢了第二局,便抓了把铜钱给她,微笑道:“借你吉言,功劳分你一半。”
云珠伸手接了,笑着道:“谢小姐疼爱。”
朱樱也笑着打趣:“刚才娘娘没来的时候,瑜宁杀起我们来,可是一杀一个准儿的。遇到娘娘,也不行了。”
瑜宁起身笑道:“娘娘妙手,奴婢远不能及。”
苏渔微笑道:“瑜宁在棋盘上战了小半夜,该是累了,是我占便宜了。”又看向她们,“行了,也给瑜宁留点儿彩头。朱樱,如雅,来不来?”
如此又玩了几局,苏渔已是赢了半桌的铜钱,听得外面打了二更,便随手一推,任由她们热热闹闹地抢去了。
召了个小侍卫进来问:“太子殿下可回去了?”
那小侍卫答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回去足有大半个时辰了。”
苏渔听是如此,便回了琼华殿。
进了大殿,才觉今夜较往日更为安静一些,便问一旁值夜的奴仆:“殿下可歇下了?”
听那人答:“是,殿下已经歇下了。”
苏渔听着,心中便有些难受,他往常不会休息那么早的,想他虽然不说,但是身体大约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吧。
他既已经休息,苏渔不欲打扰他,便想且回秋苑歇一晚。
但心中终究是舍不得,想着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稍稍犹豫了片刻,便轻轻推开了内室的门。
室内还点着一盏小灯,不知榻上的人睡去没有。她刚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便被人握住了手。
她轻轻地笑了:“你醒啦,可是我吵醒你了吗?”
夏凤兮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在他身旁坐下,道:“没有,我知道你会回来。”
苏渔在榻边坐了,心中到底还有几分担忧,一手任他拉着,另一手将桌边的烛台移得近了些,着意看他的脸色,问:“殿下,你的伤可还疼吗?”
夏凤兮习惯性地便想说“不疼”,可看到她目光中满是关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心头微微一动,竟鬼使神差地道:“有点。”
果见她顿时就紧张起来了,连声问:“严重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不然还是再叫太医过来看一看吧,好吗?”
像这样主动承认自己的脆弱,被人关心被人爱,对他而言,是非常陌生的体验。陌生到在他过去一十七年的人生里,几乎搜寻不到类似的记忆。
虽然陌生,但却不坏。
他见她急着起身离开,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不用麻烦,还好。”
苏渔转过头来看他,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手下温度倒也算是正常,心中稍稍宽了几分。
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道:“那殿下若是觉得不舒服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呀。”
夏凤兮轻轻嗯了一声,移开话题,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苏渔想到刚才的游戏,微微地笑了,复又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道:“我刚才和那些小姑娘们打了会儿双陆,我连胜了七局,赢了不少钱呢。”
夏凤兮道:“真不错,那钱呢?”
苏渔有些好笑,道:“当场就分给她们了。怎么,难不成殿下还看得上我这点儿小钱?”
夏凤兮道:“这是你亲手赢的,不一样。我前几日在街边看到一枚剑佩,五吊钱,你连赢七局,差不多够了。”
苏渔笑了:“五吊钱的剑佩?那和殿下也太不相称了吧。”
夏凤兮却道:“我想要,不行吗?”
她一贯拒绝不了他,哪里还能说不行。何况这还是他头一次向她要个礼物,莫要说区区五吊钱,便是五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她也咬牙给他凑。
她笑着道:“行,怎么不行?早知道殿下想要,刚刚就不给她们了。我赢的钱,合该是要给我夫君用的。既然殿下喜欢那枚剑佩,明日我便再找她们打双陆,赢了的钱都给殿下,好不好?”
夏凤兮微微地笑了,却想他这娘子的性子他算是摸出来了,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若是态度强硬,她也不会低头,可他但凡软一点,她也就百依百顺了。
正想着,却觉面上被人轻轻亲了一下。
他微微一怔,低眸看去,烛光下她的眼瞳似含了秋水,温柔又漂亮,道:“我给殿下买剑佩,那、殿下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