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说的比较小声,旁边的人就听到了贡院,出事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看着凌霄一脸怒气的样子,总归是有事,而涉及到贡院的也就乡试这一回事了。
谢铭赶紧问道:“凌编修,怎么了?”
凌霄急忙说道:“贡院那里有点事,程大人和诸位大人,凌霄先行告退了,来日再来给各位大人请罪。”
戴济嘴里还说着:“好酒,再喝。”
谢铭:“凌编修,用不用我们过去帮忙?”
“凌霄在这里先多谢诸位大人了,此事涉及乡试、事关重大,诸位大人不便插手,如有需要的地方,凌霄定会请诸位大人帮忙的。”
说完,和大柱两人架着戴济便往外走去。
谢铭也有些无奈,这时候要是他们硬要上前,那这事就闹的不好看了,刚才拦着不让他们走,还是在他们主场,有个由头,这么多官员在,两位主考官说走就走,太不给面子了。
这乡试要是真出事了,那谁也逃不了。
凌霄他们走后,程巡抚也随即离开,对于这次宴会的目的,他也知道,只是他并不直接参与,碍于在同时江南官场的人,他便过来了,至于他们要干什么,和程巡抚是没有关系的,他只是来见一下两位主考官,关心一下贡院事宜,关于乡试试题的事他一概不知。
待程巡抚走后,其他官员都陆续离开,他们就是过来凑热闹的,聊天什么的他们距离远,也听不见,不过觉得今日这里的饭菜尤为好吃,待众人离去,何坤朗也从休息房间走了出来,一点也不见喝醉的模样。
谢铭:“何侍郎,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以后休要再提。”
何坤朗:“没想到凌霄年纪轻轻也这么不好打发,可是我们要怎么给周家交代,还有李家,刘家。”
“赶紧将银子退给他们,这件事我们不能插手了,贡院马上就要封门落锁,里面的众位官员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了,我们也不好再邀请。”
何坤朗还是不甘心,如今他虽是南京礼部的右侍郎,但是平日工作比较清闲,他们这个部门已经成为了一个养老单位,几家给的他银两那足足有一万两白银,不过是想让他透漏一下今年可能会考什么,这换成谁谁能抵得住?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找人去偷题怎么样?”
谢铭恨不得一个白眼翻过去,这人怎么越老越糊涂,找人偷题这么低等的招也想的出来。难道......谢铭赶紧问道:“今晚贡院的事是你安排的?”
周文斌一脸迷茫,“什么贡院的事是我安排的?”
“凌霄走的时候,听那小厮的话音,像是有人偷偷进了两位主考官的房间。”
周文斌:“竟然有人这么大的胆子?”
谢铭:“这难道是该夸奖的事,要是真有人今日去偷题了,会不会想着我们派去的人,不行,明日得找人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况。”主动让主考官透露题和派人去偷题这两件事情,性质完全不一样。
周文斌还是不甘心,“你说我们拿着银子去试试戴济怎么样?”凌霄年轻,年轻人的底线可能还比较高,这戴庶人就不一样了。
谢铭冷哼了一声,“一个老滑头,宴会上已经试过了,此人圆滑的很,装醉装的像模像样,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给的银票都揣兜里了,一到关键时刻就装醉,怕是不好对付。”
在戴济出恭时,谢铭已经让人拿着银票去试探了,人家收的倒是利索,以为是几张茅房的纸,揣在兜里准备下次去茅房的时候用。
让下人问话,“嘭”的一下,就倒地上,吓的仆人以为他出事了,赶紧扶着他回来。
真是白白浪费了一百两银子,何坤朗:“真的就这么算了。”
谢铭:“你我礼部侍郎二人,犯不着为了几个商户,再去铤而走险,这要是凌霄他们懂我们的意思,自然会透露信息,既然人家装作不懂,咱们也只能装作不懂了。”
何坤朗:“凌霄那个憨子,只是随口一说,便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又不让他全部讲了。”
谢铭:“多说无意,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你那银两该退便退了吧。”
何坤朗:“哼,既然那两位不愿多说什么,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吧。”
谢铭思考了片刻,慢悠悠的说了句:“也别闹的太过了,毕竟他们也是京城来的。”
何坤朗眯了眯眼,笑着说道:“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二位的。”
凌霄和戴济坐到马车上才松了一口气,戴济也不装醉了,不过他气刚松到一半,突然心又提起来,“贡院是出什么事情了?”
凌霄:“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找个借口,让我们早点出来,再在里面呆下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这些官员也太胆大妄为了。”趁着喝酒时候,凌霄给大柱使了一个眼神,这是他们之间相处的默契。
在京城参加宴会时候,如果后面有什么为难事情,两人就这样打配合,早早的出来,当然也不是常用。
戴济这才放松下来,对于这样的事,他之前主持乡试的时候也遇见过,刚开始和凌霄一样十分气愤,后来就麻木了。
对于贫困学子来讲想要提前知道考题难如登天,可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讲,那便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一句话就能解决。
不过他还是问了凌霄一句,“要是回头他们问起来贡院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回?”
凌霄:“就说是一只野猫进去了。”
戴济叹息了一声,“就怕以后这贡院再也进不来野猫了,我们俩在贡院的日子也怕是不好过了。”
凌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也不敢做些什么。”
“就怕是大事不敢做,小事一大堆。”
回去之后,凌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曾经觉得十分难走的科举路,在一些人眼中竟是如此顺畅,生员们夹带的作弊、小抄,在这些面前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于此相反,戴济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票睡的十分香甜,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凌霄了,年轻人,成长的路还很长。
早上起来,看见凌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戴济宽慰了凌霄几句,“没事,反正出题的是我们,只要不是考场上的题,这时候的考题都不算是考题。”
凌霄也知道如此,只是浪费了自己之前精心准备的考题,说实在的,他曾想过出河道治理的时务策,不过今年肯定不出了。
凌霄这时候出题比原来又多了一层考量,这题好不好是一方面,能够不漏题,才是保证考试的最大公平性,就让试题先印在自己脑子里。凌霄和戴济两人也有了默契,有人来了关于考题的事情,他们一句也不提。
不出戴济预料,他们在贡院的生活开始急剧下降,原来送来的饭菜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现在的饭咽下去都难,肉的味道更是不用提了,水煮肥肉,碗里飘着一层油花,还有鱼鳞都没有刮干净。
让大柱喊了送饭的过来,问了一句,“这饭菜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这是厨房做的,大家都是这样吃的?”
“那前几日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做饭的大厨生病了,回家了,这是另外一个厨师做的,老爷,还有什么事吗?”
凌霄摆摆手,“没了,你回去吧。”
大柱:“大人,他们太过份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去。”
戴济:“这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人家做的饭,合理合规,就是味道不好而已,忍忍吧。”
凌霄:“这还真忍不了,厨房是吧,真以为没人会做饭了。”快到吃饭时候,凌霄便让人带他去厨房看看。
说实在的,戴济也不想吃这饭,便和凌霄一块儿到厨房。
贡院厨房占地面积也不小,毕竟要管很多人吃饭,光是房间就有十几间,凌霄他们站在厨房院子门口,院子里坐着几个人正在洗菜。
一个瘦瘦的小个子看见他们在门口,便张口问道:“不知两位老爷所来何事?”
凌霄:“你们厨房的管事可在。”
“回老爷,在的。”
大柱:“那你喊他一声,就说主考官大人找他。”
小个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向两人行了个礼,便向厨房飞奔,“王管事,主考官大人找你了。”这嗓子一喊,有人垫着勺子便出来看了。
一个手里湿漉漉,长的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跟着小个子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面相是那憨厚老实之人,“在哪呢?”
“就在门口等着呢。”
王管事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向凌霄他们这里快速走来,“不知两位老爷大驾光临,小的在这里给两位老爷行礼了,不知两位大人找小人何事?”
凌霄:“这位王管事,可否带我们到厨房一看。”
“这......。”
“可是不想?”
“小人不敢,只是现在正是做饭的时候,厨房东西杂乱,怕是没有两位老爷下脚的地方。”
“无妨,我们到门口看看就行。”
王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两位老爷,里面请。”
“王管事,听说这有位厨师生病了?”
“是啊,你说这好生生的,睡了一觉腰就直不起来了,只能让他回去休息了。要说这位张厨师,是他们这里做饭拔尖的人,老爷你们吃的饭就是他做的,谁知道做的好好,前天突然腰就疼了,说什么也不干了,给他一天加个二三百文的也要回去,看来这腰疼起来真的让人受不了。”
看着王管事一脸真诚的样子,似乎这位张厨师,真的就是因为腰疼走的。